儿童节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稠密地涂抹在轮椅金属扶手上。暖暖调整着遮阳伞的角度，确保商司瀚苍白的皮肤不会被晒伤。导尿袋悬挂在轮椅下方，液体在强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随着路面颠簸微微晃动。
"妈妈看！"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挣脱母亲的手，蹲在商司瀚轮椅前，"叔叔轮椅下面有彩虹魔法瓶！"她圆溜溜的眼睛倒映着晃动的尿袋，小手已经好奇地伸了过去。
暖暖的呼吸一滞。商司瀚的左手无名指开始轻微痉挛——这是他在公共场合紧张时的生理反应。然而下一秒，小女孩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郑重其事地放在商司瀚膝头："魔法师叔叔，这个给你补充魔力！"
阳光穿过彩色糖纸，在商司瀚病号裤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他缓慢地抬起左手，用仅存30%功能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柔软的掌心。这个动作让暖暖想起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如果顺利出生，今年也该是这样蹦蹦跳跳的年纪。商司瀚的日记片段：
2023年6月1日，公园。
小女孩的棒棒糖是草莓味，和暖暖怀孕时最爱吃的相同。
我的手指碰到她掌心时，感受到生命最原始的温热。
这具残破身躯，原来还能传递温度。
返程时商司瀚突然用眼神示意右转。暖暖推着他停在一家玩具店橱窗前，那里陈列着最新款的芭比娃娃。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某个穿着鹅黄连衣裙的模特上——那款式和暖暖今天穿的连衣裙一模一样。
"要进去看看吗？"暖暖俯身问他，发丝扫过他脸颊时带着橙花洗发水的香气。商司瀚眨了三次眼，这是他们约定的"是"的信号。
玩具店里充满孩子们的欢笑声。商司瀚的轮椅经过芭比专区时，一个小男孩正踮脚去够顶层的美人鱼玩偶。暖暖看见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抬高了几厘米——那是他试图帮忙的条件反射，尽管现在的他连一个玩偶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当晚整理衣物时，暖暖在商司瀚的抽屉深处发现了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拆开蝴蝶结的瞬间，她的眼泪砸在了鹅黄色的裙摆上——那是个定制芭比，不仅穿着和她同款的连衣裙，连发型都做成了她的标志性波浪卷。娃娃的脖子上挂着微型项链，吊坠是缩小版的商氏家徽。
更让她心碎的是，芭比的包装盒内侧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给我永远的小女孩"。那是商司瀚用左手写的，每个笔画都带着颤抖的痕迹，像极了他们流产那天，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名的样子。
暖暖抱着芭比回到卧室时，商司瀚已经睡了。月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左手还维持着握笔的姿势。她轻轻吻了吻他无名指上的疤痕，发现指腹沾着未干的水彩——原来娃娃裙子的颜色，是他亲手调制的。
床头柜上的监控仪突然显示心率加快。暖暖转头时，正好对上商司瀚清醒的目光。他看向她怀中的芭比，又看向她湿润的眼睛，最后用眼神示意轮椅储物袋——那里静静躺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糖纸上还留着小女孩稚嫩的牙印。
暖暖剥开糖纸，将糖果轻轻抵在商司瀚唇间。甜腻的草莓香气弥漫开来时，她看见他眼角滑下一道水痕。这不是疼痛的泪水，而是某种更为珍贵的液体——就像轮椅下那个被孩子称作"魔法瓶"的尿袋，在阳光下也能折射出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