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的门突然被某人撩开，只不过基本已经麻木了的诸葛亮，根本没有那个抬头的心思。
“放在桌上吧。”
“孔明。”
直到对方略带担忧与关切的声音传来，诸葛亮浑浊的目光中才多了一丝丝微亮。
“啊…士元，是你啊…”
诸葛亮苦笑着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毕竟现在就算是他们两人联手，对着局势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伤亡如何了…我刚从北门回来，魏延将军说还能坚持两个时辰，只要…只要南门和西门在今晚之前不被突破，我们就还有与之周旋的余地。”
“对了，有个好消息孔明…三将军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虽然郎中说他的身体还不能彻底施展开来，但若是再给他一段时间，有了三将军的加入，或许我们…”
“八千…”
“什么？孔明，你说了什么？”
庞统这段时间一直代表诸葛亮游走在前线，算是一个救火队长，哪里出了问题，他便去救场指挥，不得不说，因为庞统出色的心理素质，加之他这些年来投入在军事方面的钻研，论指挥作战，他或许比诸葛亮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归根究底，诸葛亮仍然是指挥所有人的那个大脑，他的统筹能力是连庞统都要赞叹不已的。
见诸葛亮如此消沉，庞统就打算将自己所见的可以称得上是好消息的话全都说出来，然而…
诸葛亮突然的喃语，让庞统愣住了。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要诸葛亮重复一遍，可诸葛亮没有那个心思，只将手上一份报告递给了案前的庞统。
“我时常在思考…”
庞统有些犹豫，接过那报告的时候，诸葛亮再度开口。
“大汉莫不是真的气数已尽…”
“云长在江陵时便曾说起，说那北方的汉室，皇帝早已被曹操派人取代，留下的空壳子以大汉的名义，愚弄着那些不知真相的天下人…”
“自高祖斩蛇，一统乱世，大汉已经四百载…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看不下这摇摇欲坠的刘家天下…派了个下界的仙人来与我们为敌？”
诸葛亮的声音绵长甚至充满了一种绝望的苦涩。
但这声音不悲伤，也不欢喜，就像是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已经写好的故事一般…只有满满的苍凉，耳闻目视…宛若春秋就在眼前。
而同时…庞统也看清了那报告上的描述…
八千…
三个时辰，八千的伤亡，他们拼命挣扎着坚守下来的皖城，并没有成为他们保护他们最后的壁垒。
反倒是在这决战之际，成了一个向内的囚笼——若败，便不会有任何逃命的机会，所有人注定会死在这里。
“这…”
可最让庞统感到毛骨悚然的，乃是那伤亡之后所写下的描述。
八千人的伤亡，只有不到三成是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而余下的，都是死于那天灾一般的爆炸——
“士元，为何总是易小天呢…我想你也说不清吧？听闻在你离开师尊之后，连师尊也与那易小天交好…难道…难道真的是我们错了吗？主公匡扶汉室的大业未成也罢，这本就是一条难于登天的路，吾不敢妄言一定成功，但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可易小天他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能阻止我们呢？”
诸葛亮看向庞统，手中的笔不知何时早已落在了桌上，但他…却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