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之所到之处遍地血花迸发，却看不到一具尸体。那些倒霉的1级巡逻警卫还没反应过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快到了。
前方拐角的亮光与漆黑的收容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逐渐放慢脚步，终于到了这一天，他却有些害怕。曾经的他抛弃了她，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拯救她的行为是否为自我感动的行为，他也不想去纠结。
明暗交界处在自己脚下，标着H-137的蓝色箭头指向光亮拐角。
张牧之走到编号为H-137的房间外，透过玻璃，他看到一位短发少女躺在床上安稳睡着。
是她。对。
情报部门内。
“不阻止他吗？”小强对旁边的导师说，“我们损失惨重，再不止损，短时间内可以消耗的1级人员补充不上来。”
“放心，逃不了的，良好的湮灵标本，我自然不会让他走的。”导师抓了抓稀疏的头发，拿起保温杯，里面漂浮着枸杞红枣，轻轻抿一口，让热流暖暖身，“他可是魇细胞培养出来最好的实验体。对了，还有那个小女孩，也是不错的实验体。我记得当时她被旁边那个男的救回营地后，马上在各个地方埋上炸弹，在晚上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您说的是坟场战役？”
“对。就是那个。超级大国自诩世界警察，天天维和这维和那，却被一个小女孩弄的灰头土脸。真是太好笑了。”
“谁能知道恐怖分子让教唆一个孩子犯罪呢。”
“不。那个女孩的父母是恐怖分子。她活在集中营当中，每天被其他精虫上脑的人骚扰，还好有她父亲，比较凶狠，赶走了那些给糖糖吃的毒品贩子。”
“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嘿嘿。”导师有些自豪，“我当时在那边研究魇，正好和那边的头头尼库乐有联系。说起来那女孩的母亲真是不错，我是说各个方面。虽然那个时候我有机会好好把玩一下，但我觉得有些腌臢，便拒绝了尼库乐的派对邀请。”
小强擦擦汗，这么刺激的吗。
“年轻人，你的思路要打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美的事物要懂得分享。孤芳自赏比不上共享的天伦之乐。我一个老年人都打开了，你们去这些小年轻也得打开知道了吗。”
“嗯……哦。”小强牵强附会道。
世界的参差就出来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张牧之举步维艰，内心复杂，不仅因为见到了亲生女儿的快乐，还有对她的愧疚。
悬浮在她肩膀上空的手掌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内心焦灼无比。
如果我当初没有把她交给实验室，我们现在应该在别的人类基地生活度日吧。毕竟那时她还有七年活，那七年够让她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自己也不会去集中营，参加恐怖组织剿灭工作吧。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叶季早就察觉到房间外的异样。她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张牧之的眼睛，好似看透他的心灵。
她变回了黑色短发，就像普通的美少女一样。
“呃……”
张牧之可以忍受队友战死，可以忍受自己被非人类的改造，唯独接受不了她陌生的称呼。
叶季在脑中思索了一番，“你的女儿已经死了，这具身体只是我用来在这个世界的行动工具。如果你对这具躯体感兴趣的话，那对不起，我暂且需要这样一个契合度高的低维工具。”
张牧之当然不相信她的话，什么狗屁高纬度意识降临，他一个文盲听不懂。
“那她还能复活吗？”
“死是什么？如果能复活那不叫死。”叶季停顿了一下，“纠正一下，不过她的情况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这具身体里杂糅着众多的灵魂，它们是井里的水，彼此交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的女儿还活着，只不过无法自主行动而已。”
叶季波澜不惊的表情加之无情感幅度的声调，与整句话丰富的含义有着鲜明对比。
看到张牧之期盼的眼神，叶季继续说道：“井只是将埋藏在地底下的暗流引上来，本质上讲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性别之分。你们种族只是按照惯性思维将机体的各种反应当作一种特殊的含义。”
“别介绍了，这些我不想听。”
张牧之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生气，让一个陌生人控制他女儿的躯体，任谁都受不了。但她又不完全是陌生人，他知道。
叶季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我从你女儿的记忆当中看到了她的过去。她是个幸福的人，有爱他的父母，有温馨的家庭，虽然后半生都在实验室里度过。人生短暂，白驹过隙，一眨眼时间一生就过去了。”
“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叶季的攻心话，让张牧之手足无措，正当他想反驳的时候，叶季干脆打断，“算了，不用告诉我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滚吧。”
张牧之是实在人，听到她赶人走，就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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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就这么走了吗？”林馨斜靠在门上询问道，“她明显在发牢骚，抱怨你为什么宁愿选择送她进什么实验室，而不是陪她。”
“就那样吧，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送她进研究院是因为她感染了孽。”
“呵呵。有用吗？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没能保护好她。金钱交易就是丑陋的，没有反驳的余地。而且她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确实这样也好，看到她还活着，保持现状就行。”自己深刻了解那改造的痛苦，现在很后悔。如果能够重来一遍，他肯定选择陪伴女儿。现在女儿长大，两人已成陌路人，唯一的羁绊只剩下血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