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的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想她如今好歹也是仙隐境，怎么就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等她战战兢兢一路飘飞，再到安定下来，才发现自己的立足之处，是大湖当中的一方圆石。
圆石不大，也就刚刚好够她站开，再想挪动半步都难。
而对方则立在更大一些的圆石之上。
白玲珑撇了撇嘴。
只因对方身上也穿着一袭白衣。
其实包括她自己在内，她已见过许多喜穿白衣之人。
比如说卫轩、娘亲、念远和尚等……
而在这些人当中，将一身白衣穿的最有仙气的，反而应该算是念远和尚。
只不过见到今日这人，却才知白衣之干净，原来是这么扎眼，好似凡俗间的尘埃半点都不曾染在他身上。
这么干净，便令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本来嘛，世间皆浊我独净，不就是最无趣最令人不舒服的一件事吗？
除了这白衣扎眼，这人竟连头发、眉毛、眼睫毛也全是白的，三界之内的所有色彩似乎都跟这人无缘。
这么一抹至纯的白，将这家伙衬托的仙气浩渺，看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
白玲珑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没想到，对方倒是和和气气地跟她打了个很亲切的招呼：“你初登天界，大概还有很多不适应吧？倒也无需着急，慢慢来就好。”
白玲珑并不认识他，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亲切。
而这种亲近感，本身就很危险。
在她的认知里，天上仙人，必然对她一家子是抱有恶意的。
关于这一点，在讲过北冥之乱的下界仙人之后，已是毋庸置疑。
有了提防警惕之心，白玲珑的面上便难免露出了那么一丝半点。
等她意识到自己怕是非此人对手，想要急着收拾神情时，一切神色变化都早已落进了对方眼中。
男子浅笑道：“你心境纯洁，堪称赤子之心，倒是跟当年的小白很像。她也跟你一样，藏不住心事。”
小白？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让白玲珑一阵恍惚，想起了往常卫轩叫她的时候。
可只是一瞬间之后，她就明白了对方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说的她的娘亲——白冰心！
她问道：“你认识我娘？”
男人笑了笑，目光望着脚下水面，明明看着很近的水波，但眼底却似乎在望向极深远的所在。
他的神情微有些落寞，似乎想起了极远之前的一桩遗憾。
但他沉默了许久，也只是淡淡道：“是认识的。”
白玲珑听到是熟人，倒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
毕竟她的爹娘，曾经闹出过轰动三界的大乱子，放眼天界，又有谁人不识呢？
男人指指自己脚下的圆石，道：“我这里地方大一些，你且站过来吧。”
白玲珑摇摇头，她不敢。
就算这个男人表现的很亲切，可谁知道是不是包藏祸心？
白玲珑自认并不聪明，但是好歹也经历了这么多，该长的心眼儿还是长了的。
男人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作什么，只是一个人看风景看的太久了，有些闷……你既然来了，身为故人之女，不如陪我看个景色。”
话音落时，白玲珑便觉得自己身体又飘了起来。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声，就这手段，干嘛要征求她的意见？
白玲珑站稳脚跟，目视前方，有意避开去看男人。
白发被风轻轻吹着，有几丝从白玲珑脸颊上拂过，痒痒的，却令她心生不耐。
男人只是淡淡道：“低头，看湖面。”
白玲珑不想照做，却听见脚下水中传来嘈杂的声响。
这些声响很细碎，似乎掺杂着种种世间可能存在的声音。
她忍不住好奇心，低下头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平静的湖面中，正映出世间百态。
有山河万里，有人群如蚁。
所有发生在人间的事，不分巨细，全数映入眼帘。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上天有眼，便是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