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染了血。
那把肃杀之气深重的剑，又多添了一条血债。
东方朔第一次见那把剑时，还嘲笑它这般噬杀，它的主人东野旬却太过胆小。
但此刻，这把染血的剑握在东野旬的手上，令东方朔不得不收回那句话。
同时，东方朔有些后悔。
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东野旬的胆小与口吃，都是装的。
此刻，东方朔的身后，遍地是晶石虫的残骸，它们体内仍然留有少量天地灵气，故而没有立刻消失。
而东方朔的眼前，躺着一个人的尸首。
值得庆幸的是，东野旬没有大开杀戒，整个山洞内一百八十人，他只杀了一人。
但可悲的是，东野旬独独杀死的这个人，却足以让东方朔动怒。
“他没有害你，不仅没有害你，而且还为你提供了食物与伤药，不止是你，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为所有人准备了物资。”东方朔的视线冷冰冰地望着手执利剑的东野旬，“可你却杀了他，为什么？”
他的语气，如眼神一般冰冷。
而他的眼神，则如东野旬手上的剑一样，冰冷刺骨。
剑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显然东野旬早已痛下杀手。
“因为我想活下去，我的爹娘也想活下去。”东野旬拿着剑的手在抖动，但却并不是很明显。
而他的双眼中，五味杂陈，有愤慨，有亢奋，也有恐惧和无奈。
东方朔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
此时，只听嗤啦一声，他腰间的重剑已经凌空出鞘，在他的灵力掌控之下，指向了东野旬。
“指使你的人，是公子彰吗？”
东方朔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东野旬的眼底，明显闪过了一抹带着疑惑的茫然。
所以不用他开口，东方朔就可以断定，他并不认识公子彰。
那么他，就不会是公子彰的人。
于是，东方朔道：“杀人偿命，自古皆然。不论你的理由是什么，今日你必死。”
他的话，很是冰冷。
仿若一根冰锥一般，刺入了东野旬的胸膛。
后者心神一颤，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
“我在随军出征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他说道。
说话间，他脸上的神情很是悲凉。
东方朔看在眼里，若放在平时，此刻他或许会心软。
但死的人是苏禾，是所有人中，最不该被杀死的人。
所有人遇到困难乱了阵脚的时候，他却压着心中的恐惧，为了保护身边的同伴而做着无谓的抵抗。在所有人都遭遇了苦难，他首先站出来照顾了所有人，而这数天以来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与伤药，也都是苏禾准备的。
可以说，苏禾是个蠢笨到无可救药的人。
但他同样懂得人间冷暖，经历过人情世故，也明白人情世故。
在岿巍城的时候，他只希望活下去，而没有憎恨任何唾骂他的人。
来到灵域之后，他一味地埋头苦干，只因为东方朔带他来之前对他说了一句，这里是他的出路。
而他竭尽全力想要谋得出路，也不是为了报复谁。
他只为了衣锦还乡，只为了给他老爹，还有养他长大的老爷子，做两尊大大的坟墓。
他被世界所唾弃，却报世界以歌。
这样的人，最不该死。
而最不该死的人，却死在了陌生人的剑下。
“那就让我送你上路吧。”
东方朔开口。
话音落下时，身侧的重剑之上，剑气凌冽，寒芒直至东野旬。
而东野旬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难道在杀我之前，你不想要知道是谁指使了我吗？”
“你不会告诉我，因为你必死，而你的父母尚有一线生机。”东方朔道，“你若说了幕后之人，他们的性命便会不保。”
东野旬苦笑一声。
随后哐当一声，他手中那凶煞四溢的灵剑掉落到了地上。
“谢谢。”
他闭上了眼睛，低下头来，等待着死亡。
东方朔眼神一落，随后便转身朝向了面向了一座高峰。
当他视线移开之际，剑芒破空。
嗤啦！
剑锋划过脖颈，剑气瞬间涌入了他的体内，毫无阻拦地横冲直撞，直至将东野旬的五脏六腑搅得一塌糊涂。
东野旬死得恨透，但血却只留了几滴，是他倒地之后甩出来的。
此时，面向极远处那高峰的东方朔已是纵身一跃，飞抵脚下的灵剑便是带着他凌空而起，直至向那山峰的方向飞掠而去，只留下洞口之内的众人茫然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