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荣眼眸微抬。
看着眼前一闪一闪的火焰，以及自己不寻常的心跳，
蓦然说道，“殿下……你应该趁臣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杀了臣，”
否则，他出去以后，就该帮着暄儿对付他了。
白天他与太子一起坠崖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他现在杀了太子，陛下就会将太子的死怪到崔家头上，弄不好就会株连九族。
太子杀了他，他就只会是意外而亡。
太子听到他的话，身形微僵，
眼神黯了黯。
转而看向他，蓦地问道，“小舅舅……孤一定要和六皇弟争个你死我活么？”
崔荣低下头，没有回答。
是啊，非得争个你死我活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争，便意味着要无视整个家族的没落。
他眼神暗了暗，
轻启道，“这大抵便是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宿命，”
因为这已不仅仅是皇子一个人的事，关系到他背后的母族，以及成千上万的拥趸（dun）。
“宿命……”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幽暗，“只要是为了晋国，为了晋国的百姓，谁当皇帝不都一样么，”
“六皇弟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崔荣闻言，看着他，瞳孔地震。
一脸震惊。
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争得面红耳赤，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而他，却轻易就弃之如履。
他唇张了张，回道，“殿下，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
果然，太子还是太天真。
他垂下眸。
太子若是日后登基，性格还像现在这般良善，只怕会被群臣们啃得骨头不剩。
他不自觉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忽而，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殿下……会是位好君主呢。”
太子抬眸，看向他。
蓦地问道，“小舅舅……会为了六皇弟杀了孤么？”
崔荣身形蓦然顿住。
看着他，眼神微闪，唇张了张。
怔怔道，“会……”
他抬眸看着他，淡然道，“殿下此刻，该拿起手中的匕首刺向臣的喉咙，以绝后患。”
太子蓦然怔住。
忽而，回道，“你救了孤……之前若不是你，孤早就被急流冲走，哪还能坐在这里……”
崔荣移开视线，淡淡回道，“臣只是不想崔家背上杀害储君的罪名……并不是真心想救殿下，”
“…………”
太子拿着钻木在地上划来划去，
语气带着一丝倔强道，“反正你救了孤……孤断然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
“哪怕知道日后臣要杀了你？”
崔荣看着他，
言语带着一丝训诫，“殿下，心软只会害了你，以及你身边的人……”
“那小舅舅呢？小舅舅为何要逼孤现在杀了你？”太子看着他，反问道。
“你是料定孤现在不会杀了你么？”
他忽然拿起匕首横在他脖子上，“你真不怕孤一不小心就杀了你？”
崔荣看着他，淡定道，“你不会。”
若太子真的杀了他，只能说明太子之前都是在伪装。
是在骗他。
若他没有杀了他……只能说太子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是他最不愿看到，也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人。
他会，下不了手。
“你猜对了，孤确实不会杀了你，”
太子蓦然收回匕首，“小舅舅不用再试探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