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恒愣住，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你知道爹爹的事情？”
柳之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又钻进被子里，把脑袋遮起来。
“你跟我说清楚！”柳之恒扯开弟弟的被子，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爹爹的身份的？”
“从小就知道了……”柳之升不敢看姐姐，低声嘟囔道：“爹爹还带我下过墓呢。”
“你就一直瞒着我？”
“爹爹说，要藏拙。”
“那也没有对姐姐藏拙的啊！你怎么可以瞒着我？”
“姐姐要书院的事情不也没和我说么？姐姐不是自己想做就做了？”
姐弟俩对视，这还是柳之恒第一次和弟弟吵架，印象里弟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你不想我开书院？”
“爹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年轻时炫耀技艺，招来杀身之祸，害死了娘亲。”
“你担心我？”
“因为这世道就是这样，姐姐有没有想过，这世上豺狼虎豹有多少，怀璧其罪，姐姐就不怕有人想要夺走你、毁了你么？每次看到姐姐站在讲台之上，我心中虽骄傲，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柳之升几乎是柳之恒养大的，长姐如母，他对姐姐的依恋是他生命里最浓烈的情感，姐姐越是闪耀，越是被那么多人关注，柳之升就越害怕。
“姐姐是女子，这世道女子是不能没有男子保护的。而且不仅要有夫家的男子保护，还得有娘家的男子撑腰，只有这样，姐姐一生才能过得顺心如意。所以我才想要当官。”
柳之恒一直以为弟弟想当官是为了住大宅子，没想到竟是因为他想保护她。柳之恒心里一酸，伸出手抱住了这个小小少年。
她竟然一直没有好好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总以为他真的是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可一个孩子，一岁就没了母亲，怎么会真的没心没肺呢？
“是姐姐不好，没有为你着想，让你自己一个人害怕了那么久。”
柳之升忽然就掉下泪来，把脑袋埋进姐姐怀里。
“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是我太没用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不能给姐姐撑腰。”
柳之恒拍着弟弟的背，叹息道：“我不是爹爹，不会用自己的技艺去挑战皇权。我也不是娘亲，我的身体好得很，就是把我发放到岭南去，我也不会死的”
“可我担心……”
“别担心了，人是要未雨绸缪，但无需为还为发生的事情日日忧虑。因为怕有人害我就连正事都不做了，那岂不是因噎废食？难道你就想看姐姐找个人嫁了，然后不停地给人生孩子？我告诉你，生孩子更容易死！”
柳之升摇摇头，若是那样，他也会难过的。
“天下出人头地的办法又不是只有当官，你那么想变成一个厉害人物，也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既然我的权臣之路走不通……我也只能剩下的一条路了。”
“什么路？”
“我决定支持燕王。”
柳之恒：……
柳之恒猛地撒开手，把弟弟推开。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和燕王说好了，姐姐嫁给他，然后我柳家支持他造反赢天下。”
柳之恒气得一巴掌拍在了弟弟脑袋上，难怪人家说半大小子、气死老子。
“你才多大啊！你十二岁，就敢跟人聊天下了？！你还敢让王爷造反？怎么这么能呢！”
“姐姐，你别瞧不起我！我们柳家不养闲人！”
“好好好！你厉害是吧！你给我起来！”
柳之恒直接把柳之升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这么厉害，还躲在被子里做什么！接着去给我抄书去！别让我在看到你在床上装死，今日不把那三十遍《丹元子步天歌》抄完，不准睡觉！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去找段无咎，不准离开求索居，除了春草和长勤，你一句话都不准再和别人说！”
柳之恒气势汹汹打开门，门口的长勤都傻了。
柳之恒对长勤说：“你给我看着他抄书，未经我同意，不准他出门！”
长勤一脸惶恐地点点头，赶紧进去陪柳之升了。
柳之升很听姐姐的话，已经一边抹眼泪一边开始抄书了，长勤站在一旁默默地帮他研磨，鼓起勇气说：“姑娘是为你好的。”
“我姐的确关关心我，但是我姐她瞧不起我……我一定会让姐对我刮目相看的！”
……
柳之恒不想去找段无咎，但是她没想到弟弟竟然会去找段无咎胡说八道，怕弟弟惹麻烦，只能去了段无咎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