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钧！！！
顾栩念挣扎着推开楚肃，从秋千上跃下，跑到角落里抱着膝盖发抖。
她惊恐地睁着眼，好像看见了梦魇之中的幻象，她又被困囿于那个四面漏风的柴房，无数只手阻断了她将要逃离的路，世间再没有一丝光。
噩梦中的恶魔在她耳边狞笑，别的声音便渺远得难以捕捉，她再次堕入深渊——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那个人，仍旧没有来。
她果然是颗弃子，注定要被抛弃的。
“则钧，则钧……”顾栩念慌张地呼喊着，泪水黏了满脸，“你在哪儿呀——”
“我在这里，就在你面前……”楚肃喃喃地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他甚至不敢惊动顾栩念，“想起我……好不好……”
“你是……则钧？”顾栩念努力听进去了他的话，歪头看着他，眼神从乍然喜悦又转为迷茫，勉强还认得他是谁，“你是肃肃，肃肃就是则钧？”
她在努力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可是肃肃怎么会是则钧呢？
“你不是则钧！则钧不会陪我玩的，你是肃肃，不是则钧……呜呜呜则钧去哪儿啦？”她说话颠三倒四，呜呜直哭。
楚肃再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他做得不够好，给顾栩念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怪不得顾栩念认不出他。
他后知后觉可能是自己方才只顾自己忘情，太过强势吓到了顾栩念，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只能尽力安抚，却不知道她还听不听得进去。
这场骚动惊动了柳嬷嬷，她拄着拐急急赶过来，把顾栩念挡在身后：“谦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主宅里温香软玉还不够，又要来沾惹别院里私藏的小可怜？”
顾栩念从她身后露出头来，抽抽搭搭地擦干了眼泪，向柳嬷嬷控诉道：“害怕肃肃！”
柳嬷嬷哄着她，把拐杖一划，权当做楚河汉界，楚肃便老实地蹲在线外，落寞得像是刚淋了场大雨，素来凌厉的眉眼都带上几分水汽。
顾栩念看了有些不忍，远远和他打起了商量：“下次你要做什么，先跟我讲呀，你什么都不说，我还当你要吃了我……”
她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看到楚肃这般脆弱的模样，她心里也很是难过：“把手伸出来？”
楚肃照做，顾栩念又说：“还有另一只。”
于是谦王殿下茫然地张开双臂，为了保持平衡，单膝跪地。
顾栩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谨慎地从柳嬷嬷身后挪了出来，小步小步地向他靠近。
她走得很慢，像只猫儿，始终盯着楚肃的眼睛，但凡他再流露出一丁点方才那样的冲动，她都会停下，然后跑得远远的。
这是她给楚肃机会，同样，她也想让自己克服内心的恐惧——她就是笃定，楚肃远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狠厉，是可以放心让她拥抱的那类人。
最后她放心了，抓住了楚肃的袖口，又主动凑近了，让他将自己拥在怀里。
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嘛，她想，肃肃看着怪凶的，其实是个好人啊……
正如楚肃所说，楼月盈见了那枚凤纹玉佩，此后整整一年，再也没刁难顾栩念。
即便不清楚顾栩念是否知道了这枚玉佩的含义，但想到她如今口无遮拦，为防大计提前泄露出去，楼月盈只能客客气气地拉拢她。
毕竟陶桃一事之后，楚肃看得紧，她也没法再使什么猛招，倒不如留下个改过自新的印象，也好讨楚肃多加眷顾。
况且将真正的前朝公主控制在身边也不赖，真的那位尚且不知自己是个多重要的角色，那她便正好以假乱真。
顾栩念的想法简单得很，谁对她好，她便乐意跟谁玩，楼月盈示好分明是多蹊跷的事，她却不想那么多。
但楼月盈不似赫朵那般好动，顶多邀她游园品茶，都算是纡尊降贵，肯花时间陪她玩了。
几次之后，顾栩念本着敬而远之的心态，不去赴她的约了，为免路上无趣，就连上元节进宫赴宴都与她错开时间出行。
楚映那日难得被夫子放了假，却又被皇后布置了不少课业，晚宴中途才做完，搁下笔便跑出来，在宴席上找了一圈，顾栩念早就不在座位上坐着了。
于是当今太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御花园一角，急急忙忙赶过去，嘴角还没咧开，就听得小孩子叽叽喳喳——
“你有爹爹，怎么天天霸占着我们父王？”楚烨只有三岁，比同龄孩子高壮不少，口齿却已经很清楚，语气也是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