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肃回避了她的视线，他说出那句话之前，便已将她可能会有的反应设想了一遍。
但他独独没想到，顾栩念惊愕之后，竟然垂下眼睫笑了。
“原来是楼月盈。”顾栩念不是傻子，这几个月来楚肃的晚归终于有了答案。
那么她算什么？她那夜所经历之事又算什么？
到头来，只换得楚肃一句“未曾圆房”。
亏她这些日子还当真以为过，楚肃也是真心喜欢她……
原来从当初请旨要她做妾室，再到以她的身份相要挟，楚肃所说的想要在她身边，就真的只是把她留在身边。
至于爱意和温存，只怕他尚且不懂，或者说……将之尽数给了楼月盈？
若他当真不喜欢楼月盈，哪怕是皇后赐婚，他也定不会答应。
她笑够了，眼刀瞥过楚慎：“皇兄也知道了？”
楚慎讪讪答道：“刚知道，刚知道……”
也只比顾栩念早几个时辰。
“则钧可还有话说？”顾栩念再抬眼看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若有苦衷……”
“没有，”楚肃狠下心，在皇后面前，他万万不可松口，“皇后赐婚，我并无异议。”
只能如此作答，尽管他也知道，顾栩念听了会伤心。
顾栩念便不再问了：“我知道了。”
皇后对她的反应大为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区区一介侧室，竟当自己才是当家主母了不成？
“皇后是在通知我，我知道了。”顾栩念语气不带起伏，平静的不可思议。
她对皇后心存敬重是不假，但她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楚慎抚额，心说果然坏事了——可能顾栩念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气势已经压过皇后了！她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这种反应已经称得上是心平气和了，但是在皇后听来，不啻于是在挑衅。
“若无别的事，便先预祝皇后是成全有情人了。”
虽是祝愿的话，皇后却怎么听都不对味：“你！”
顾栩念说完没再停留，已然踏出殿外。
楚肃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生怕她再负气出走，匆匆追了出去。
也怨不得顾栩念生气，今天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太岁，事赶着事不容喘息，他甚至没法解释。
“既是晚容的处置，朕不妄断，只是……你且好生想想吧。”楚慎轻轻柔柔地撂下这句话，也跟了出去。
他依然相信皇后并非故意欺瞒他，既然顾栩念已无大碍，他便不追究了。
楼万钤希望女儿能嫁给楚肃，皇后或许还不知情，他却是知道的，此时指婚，无疑更像是一种笼络，
对于皇后歪打正着，他不能苟同，却也无法因此怪罪皇后。
皇后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启澜殿，更加怒不可遏——她看顾栩念不顺眼，正是因为她端庄持重沾不上半点关系。这倒好，把向来稳重的谦王殿下带坏了就算了，连皇上都被她带跑了！
楚肃追上顾栩念，才拉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甩开。
他不气馁，再一伸手便吃了一记不甚严谨的小擒拿手，当即放弃抵抗。
“我会像从前一样待你。”楚肃斟酌着承诺道。
“不必了，”顾栩念只觉得这种承诺是对她的冒犯，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亦没有苦衷。”
方才楚肃的话她字字记得清楚，若今后不想徒增伤感，怕是只有尽早抽身这一条路。
只是谈何容易。
“阿念等等！”楚慎也追上来，恳切道，“对不起，方才没能帮你说话。”
他对皇后有爱有敬，感情不比对顾栩念浅，因此他方才只能秉持中立。顾栩念不会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