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是个闲不住的，没过两天就带着素馨跑去陶桃上课的私塾看了看，陶桃坐在最前排，别的孩子聊天嬉戏时她也不参与。
顾栩念觉得奇怪，趁着课间把陶桃叫出来问，陶桃说是他们排外。
这话顾栩念就不爱听了，都是同期的学生，怎么就抱起团来排她一个人的外？
“他们都说我有谦王府这一层关系，不敢同我多说话。”陶桃低着头说，顾栩念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就更奇怪了，楚肃这个王爷当的不说德才兼备倒也差不多，怎么落在他们口中和谦王府有关系就成了洪水猛兽了？
顾栩念道：“谦王府怎么了？那要不你跟他们说，其实你是和丞相府有关系？”
反正她娘家的名声在民间也是好听的，这总不至于被人排挤了吧。
“不是不是，”陶桃急忙摆手，有些不自然道，“他们家里都不是什么大官，不敢冒犯王爷，是怕在我面前说错什么话。”
“则钧很可怕吗？”顾栩念反问，想了想好像确实有一点，于是改口道，“有那么可怕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吧，也不比别人多个鼻子多只眼，只是看着冷脸比较唬人而已。
素馨心说您当然是不怕了，小老百姓可是见个县令都战战兢兢的，更别说是堂堂王爷了。
陶桃心说还是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你比较可怕，谦王爷输了输了。
于是她赶紧替楚肃正名：“不可怕，王爷和蔼可亲着呢！”
完了，这下谁都能看出来她在睁着眼说瞎话了。
“那你应该能在这里横着走啊，怎么反倒好像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你一个？”顾栩念直觉哪里不对，有些苦恼道，“现在的小孩子忌惮什么人是这种表现了吗？”
她确实是不太清楚民间私塾里孩子们抱团欺负一个是常有的事，毕竟她念书的时候都是两拨人对抗，混的再惨的孩子也有三五个死忠的追随者。
为了巩固势力而联姻的家族不在少数，这些孩子就算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亲缘关系，却也得碍着自己哪个亲戚的面子去依附那个家里势力最大的。
只不过顾栩念这边强势一些，她也手下不留情，反正那些人就算求着要跟她联姻她也不会同意的。
素馨尴尬地咳了一声，扯扯顾栩念的衣襟提醒道：“念王妃，你教陶桃什么呢？！”
怎么听这意思好像是要教陶桃去当一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了？
“我又没说错，”顾栩念振振有词，“这要是前两年我脾气更烈的时候，第一天可就出马来给陶桃立威了！”
素馨和陶桃同时沉默了，莫非她以为她现在的脾气不烈吗？
陶桃感觉说不通了，顾栩念关心她是真的，但她也心疼顾栩念，她是大孩子了，不能什么事都等着顾栩念来给自己解决。
于是她干巴巴道：“我真的没事，马上要上课了，念姐姐，素馨姐姐，我先进去了。”
顾栩念看了她半晌，眼睛一弯粲然道：“去吧。”
“念王妃，那我们也……”素馨话还没说完，顾栩念就打断她：“不急，等等看。”
两个人猫着腰蹲在屋外，顾栩念心说她当年上课想的是怎么跑出去玩，没想到现在竟然蹲在外面看别人上课。
这堂课讲的是《诗经》，先生要陶桃起来背诵秦风篇的《无衣》，就在她要起身之时身后的同窗女孩伸出脚踩了一下她的裙裾后摆，陶桃没防备，差点向后仰倒。
寻常百姓穿的都是便于活动的短打，陶桃穿的是顾栩念给她的衣服，官家小姐的裙裾一律曳地——不过陶桃比她当时高一点，起身时裙摆尚不及地，坐下时才看得出来。
先生抬眼瞥了她一眼，并未发现异样。
陶桃也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开始口齿清晰地背诵。
素馨偷眼去看顾栩念，发现她的表情漠然地看着教室里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顾栩念这是真生气了。
可是这还不算完，陶桃起身后蒲团也被踢到了一边，先生示意她可以坐下时“咚”的一声，还碰翻了搁在桌边的毛笔。
那只笔吸足了墨水，在她衣服上留下一条明显的墨迹，全班都在捂着嘴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