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废话少说。我今日前来，不是与你叙旧的！”
首领却一脸不耐，似是对这凄惨光景熟视无睹。
“——不妨说说当年你盗来的宝物何在？兴许我会考虑给你个痛快！”
慧恩垂眸笑了笑，低语道：“哈克木，宝物就在这里，你想要，那便自己来取吧。不过倘若你非它不可，就须得在这儿等到老死，你的下一代，下下代，都要为了守着它而活...”
首领不禁眉头一皱，死死盯着慧恩道：“你把宝物怎么了？”
“兴许你还不知道，实则...那只是一颗种子。传闻中能够窥得佛家至上妙法的圣花，优昙婆罗。”
慧恩近乎怜爱地将那瓷盆捧起，看着其间那与这幽暗佛窟毫不相称的一点新芽，痴痴道：
“真没想到，如此阴湿至毒之地，它却能生根发芽。如今它已离不开此地，而我在此处，正是为了等一继任之人替我守护此花，待到它开花，结果，再替我见证这无上法门，救下那芸芸苍生...”
“——不过，这个人，不应是你，也不会是你。”
慧恩说罢，却不知按下什么机关，只听这佛窟周遭忽而传来一声钝响，众人顿觉脚下阵阵摇晃。随后却是无声腥风扑鼻而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自暗处缓缓行来。
“哈克木，或许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首领若有所觉，却霎时向身后来路看去。
“——昔日与雪山圣教公然作对的裁恶者，于大漠纵横数载的群盗之首...缜密如你，怎么敢擅闯孤狼的巢穴呢？”
五百只？
一千只？
根本就是数也数不尽！借着灼目火光，那形同鬼魅的万千枯爪正攀着那层层暗岩，向那首领爬来——倘若方才寥寥数只妖人不过开胃前菜，如今这浩浩荡荡的千瞳百爪，却足可见这洞窟险绝。
而与此同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那首领身后竟忽然落下一道数丈铁栅，正将他与那诡异巨佛从中隔开。
自然，也隔绝了他手中刀锋与面前老僧。
首领当即惊怒交加，冲着慧恩爆喝道：
“陆离！你竟敢使诈！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亏你有脸在一群小毛孩面前使出！有种，就用男人的方式，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可他一刀抽在那铁栅之上，却只换来一声铮响与四溅火花。这栅网似是玄铁所制，如今即便这头西州猛虎有天大的能耐，也再难挣脱如此囚笼。
“哈克木，你忘记了，我是个汉人。你们总说，我们汉人比大漠里的雪狐还狡诈。你杀伐一生，手下血债无数，让你以此种方式赎罪了结，也算是对得起你我多年交情...”
待余音散尽，只听慧恩淡然应道：
“你看...那些失智的药人，不像你手下无辜枉死的亡魂么？”
药人...
的确是恰如其分的称呼。
伴随着阵阵异香与腥臭，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灰蛆。仿佛有人一声令下，它们齐齐自暗巢苏醒，而后争先恐后地攀援，涌来，欲要将闯入者尽数生吞活剥。
“竟有这么多...”
曾不悔见着如此光景，却也不免震骇。他无端想起此前在那塔林墓穴所见坑洞。那坑底正是有如几十双人手齐齐拽扯，这才使那无辜僧人被生生断臂而坠。原来当初并非幻觉，倘若他稍作大意，跟着一探究竟，恐怕如今早已成了这群药人的腹中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