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瞻看着査宛儿走远的背影独自在废墟中站了许久,不久之前他方才得知原来爻山天柱早已不复存在,他从惊惧到忧虑,最终问出了那句为何这六百年温家都没有将事情上报给皇族。
温碧山当时长出了一口气,爻山之事不是北齐一国之事,四国的天师府虽未通气,但都是在暗自观察着其他家族的动向。也许已有皇族知晓,但是至今为止六百余年,世间却从未传出这个消息。由此便可知晓,无人敢赌。
四大家族都知道倘若这件事情一旦曝光,会引发什么样的腥风血雨、生灵涂炭。齐人向来民风彪悍,刘氏皇族凶狠毒辣。若是让他们知晓了,这件事定然是瞒不住世人的。于是最早知晓此事的首座便将消息隐瞒下来,自此一代一代,只有首座交替之时才将真相嘱咐。
温子瞻即将出任北齐首座,温碧山已将爻山之事告诉了他,随之一同告知他的还有最后一道神意。他叮嘱温子瞻,这件事暂时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若是査宛儿不知道,那也不必告诉她。并且,要警惕所有人,任何人都可能是十二煞。
如今还有很多疑问尚未有答案,温子瞻必须肩负起保护北齐的重任,并且继续寻找答案。大限将至,却没人知道会在何时。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几十年后,几百年后。这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温子瞻的一声叹息,隐没在如水的夜色中。
査宛儿回到驿站,紧闭房门练功。她一边打坐一边调整脉息,当日在长隆城她虽领悟了浮生三破来到第七境,但那时还未称得上真正参透。但经历了益州城妖兽袭击,与温碧山的困阵,她好似又领会到了一丝其中的法门。
她闭关了两日,再打开房门的时候,伤已经好了七成。月无异有些惊讶,査宛儿却道,“其实这并非是我天赋异禀,自愈之力,乃是查家血脉相传的。授神意的四族都有各自相传的异能,查家是自愈之力,功法越高,自愈之力越强。
温家是能够以身化阵,具体的倒是还没见过。不过温碧山的困阵着实可怕,那一夜若是温碧山对我下死手,我只怕无法破阵。已经灭族的南洋慕家,是不坏之身,慕家人的身体会因为功法的修行程度达到不同程度的强化,功法越高强外力伤害便越小。而最为厉害的其实是东陵的容家。容家人…能与灵通,万物皆有灵,他们便是能与万物相通。”
月无异有些惊叹,果然是被天神选中家族,此等异能实在叫人诧异。月无异给査宛儿端来药,看着她一口饮下方才松了口气,“那日你与温碧山谈的如何?”
“那日所谈有三件大事。其一,爻山天柱断时天神曾留下了最后一道神意,但目前我亦不知这神意为何,温碧山被下了一言咒,他无法说出口。其二便是温克苏所说的容器,原来容器并非只有我,据说温克苏的父亲温怫然与温克苏皆是容器。”
月无异皱紧眉头打断“这容器究竟是什么意思?”査宛儿摇摇头,“温碧山也没有说。”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但我猜测这容器许是与最后一道神意有关,且在这件事上,四国天师府应当早已达成某种协作。我想既然我、温克苏父子皆是容器,那么慕家与容家应当都有这样的人。”
“那第三件事呢?”月无异问道。
“其三…温太后并非是我们在找的那个‘她’,据温碧山所言,她是天行十二煞之一,但如今温碧山也不知道天行十二煞究竟还有哪些人,而她们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温碧山让我警惕所有人,十二煞可能是任何修行之人。”
月无异想起深州的主事青阳道长,“你还记得深州城应天昉的主事吗?你曾说青阳身上也有神力,他会不会也是那个什么十二煞?”查宛儿经月无异提醒想起这事,“很有可能!看来得再去见见青阳道长了。”
二人沉默许久,月无异轻轻抱了抱她。“蛮蛮,有一事我虽无把握,但我想还是应当知会你,或许……”月无异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贺白急匆匆的推了门进来,“宛儿!你师父师兄来了!”
“你说什么?”査宛儿愣了片刻,随后豁然站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走。月无异与贺白提脚跟上,“……阿迟出事那日从齐宫出来后,我…私自取了你的纸符联系了你师父师兄…”月无异有些担忧自己的僭越,
“你当时身心俱伤,以我的身份也无法向齐帝讨到什么公道,所以我便私自决定将此事告知你师父他们…”
他有些犹豫的拉住了査宛儿的手,“蛮蛮,没有事先同你商议,抱歉。”査宛儿停住脚步回身看向月无异,眼神很是复杂。
月无异心里微微发冷,他心知这样私自偷了她的纸符将她师父请来或许不妥,可是当时情况严峻,而査宛儿彼时伤的重,整个人又沉溺在痛苦与悔恨之中…他实在无法让她独自面对阿迟之死,更遑论让她亲口将噩耗告诉自己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