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也笑眯了眼，将几位督粮道都招过来，问：“你们瞧瞧，这两种都是粟吗？”
几个督粮道上前，只消一眼便知道徐州督粮道分明是以黍代粟，这种鱼目混珠的小把戏大伙都玩过，收了定额的粮作，再以劣等粮作替代，只为了赚取差价。
可大伙也不是天生贪财，实在是被每回的船税水费榨得快活不了，只好以此法换取安生，于是大伙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一个个都点头说是。
慕容拓听完，笑意更浓，“可我听说，粟是有香气的。”他从袋子里抓了一把所谓的“粟”往几案一摆，大手奋力一拍，花梨木的几案登时垮了一角，教在场所有人莫不退上几步，脸色惊慌难掩。
“这木头不禁拍呢。”慕容拓无奈地甩着手，就见手上还黏着“粟”粒，遂让人去拿捣臼。
待人取来捣臼，他点名要徐州督粮道捣他口中的“粟”。
徐州督粮道虽不解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慕容拓吩咐了，他自然照办，只想赶紧演完这场闹剧，返回辖地。
然而，就在他捣碎了“粟”磨成粉后，不由停手看着慕容拓。
慕容拓托着腮，笑道：“继续。”
徐州督粮道又磨了一会，可不管怎么捣，顶多是捣成粗粉，磨到他手酸了，慕容拓依旧没打算让他停手，不禁不满地看向慕容拓，不肯再动手了。
“为什么磨成粉了？”慕容拓懒懒问着。
这一问教徐州督粮道怎么也掩藏不住轻蔑，“大人，粮作捣过磨过自然是成粉，恐怕是大人对这粮作并不清楚，才会问出这般教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迎春沉着脸，要不是他有自个儿的作法，她一句话就能教徐州督粮道羞愤得吐不出半句话。
“是吗？”面对徐州督粮道的放肆，慕容拓像是没搁在心上，起身走到他面前，瞅着臼里的粉，“这可怪了，本官听说徐州的粟极具香气，可这粉怎么压根不香？”
徐州督粮道忖了下，“许是晒谷时晒得太干所致。”
“嗯，这个本官倒是不懂，不过有一点，本官就很不解了。”慕容拓蘸了点粉轻舔了下，“既是粟，为何没有黏性，反而被捣成粉了？”
徐州督粮道这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可他好歹在这职位上干了十来年，岂会连点应对都不会，“大人有所不知，粟分黏性与粉性，此次的粟是粉性的。”
“本宫知道，可是历年来徐州的漕粮上写的糯粟，既是糯粟，岂会不黏？”慕容拓说着吐出了口中的粗粒。“还有，虽然本官不怎么懂农作，但本官很懂吃，京城里的粟磨成的粉是细粉，可做成各种糕点，极具嚼动，但这粉是粗的，没味，更别说香气了，和粟，真的很不同，假如你还不说实话……户部主事，让常盈仓的厨子将这两种粟下锅煮，就说本官要吃黏包，嗯……要豆沙馅的。”
徐州督粮道闻言，神色大变，霎时不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