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最后仰天长长嘶鸣了一声，那因疼痛瞪的浑圆的眼睛里竟然蕴含着一丝解脱之色。
估计它可能现在在想，死了好啊，总不用再受折磨了。
它走的仓促，走的安详，临了又竭尽全力地往前冲刺了一段距离，身子一甩，将云屠苏甩的更远了些。
云屠苏空中做了几个空翻，成功往前又倒腾了几米，离城门守卫更近了些。
只可惜还是有些距离，城门处人员来来往往，声音繁杂，他现在就算喊破了嗓子，也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必须还要往前再跑约莫五十米。
至少要跑过前面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他稳稳落地后，便头也不回地用出吃奶的劲儿往前冲。
但身后的三十人哪里能让他如意，弓箭手纷纷射箭阻挠其去路，为其他同伴争取时间。
不一会儿，在还有二十米时，他们追上了云屠苏。
十个弓箭手停了射箭，深深看了云屠苏一眼。
而云屠苏此时已经无暇他顾，舞起双刀与二十人搏斗起来。
他下手狠辣，无论是抹起人的脖子还是砍断人的四肢，都不带丝毫犹豫。
但人力终有极限，对方人数太多，且个个身手都不错，他以以伤换命的方法杀了一半，自己却是气喘吁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淌血，整个人看着就成了个血人。
这个过程间，他离可求救范围，又近了十米。
但，还有十米。
云屠苏看着这短短的十米，眼里却是满满的绝望。
他真的快要走不动了。
但想起云锦书分别时那抹温暖的笑，他突然又来了动力，迈开腿坚定地往前走。
身后十人见他还不放弃，挥舞着武器又攻了上去。
云屠苏力气实在是耗得差不多了，双刀抬起勉强抵挡了几下攻击，便被击倒在地上。
又是狠狠几剑劈来，云屠苏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双刀横在身前，刺啦一声刺耳的声音，双刀从中断裂，刀片划过他的面颊，带起一道飞溅的鲜血。
他抬眸望着举剑又要向他砍下来的几人，布满血丝的双眼绝望地闭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对不起书书，我要辜负你的期待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脚筋被挑断的痛苦令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凄厉的悲呼仍旧没有引起远处城门守卫的注意。
云屠苏抬起眼皮看着眼里带着些许不忍之色的敌人，心里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杀了他？是想看他流血过多而亡吗？
就在他思索间，几人却收剑转身回去了，临走前还有些小声的讨论随风传入了云屠苏耳中。
“周祁大人这么做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把这人杀了呀，这给他留了口气算怎么回事儿？”
“哎，这事儿轮不到我们管，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到时候怎么样也怪不到我们身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周祁大人的责任。”
“你说的也是，那我们走吧，这家伙还挺难杀，那不要命似的打法，硬生生换了我们十个兄弟，晦气！”
“啧，别多嘴了，就凭他现在这伤势，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走吧走吧。”
几人渐行渐远，此时已至黄昏，夕阳投射而下，璀璨的光芒将倒在血泊中的云屠苏笼罩。
他在原地调整了一会儿，凭借着一股意志强撑着没有晕倒，翻了个身用双手扒地，朝城门爬过去。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万万不能再错过了。
他就这样用一双手拖着几近报废的身躯朝城门而去，原本几米的希望因为他的状况再次延长，这次恐怕要一直向前爬，直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
这路途在正常人看来是不长的，甚至很近，半刻钟不到就能走完。
但这在仅凭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云屠苏眼里，却仿若千里。
他们设计埋伏的地点太好了，刚好有一片树林作为遮挡，让人不易发现内里的情况。
虽说凭借一番死战，他成功走出了树林，但接下来这一道崎岖不平的土路，却要他只用两只手解决。
他心里是崩溃的，但脑袋是冷静的，他知道此行目的，不把消息送到，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不能让书书从今往后愧疚半生。
日头越发西斜，天已经快黑了。
终于在云屠苏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时，有人发现他了。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当即尖叫出声，而这也恰好引起了站在城门正要往宫内赶汇报成果的扶苏的注意。
他皱着眉头戴上斗笠朝云屠苏的方向走去，还没走近便看到那一条蜿蜒的血路。
他瞳孔登时放大，当即冲向了声源处。
也看到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云屠苏。
他走近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