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人的脑子有记忆，身体更有主见，它似乎欢迎男人的各种频繁小动作，爹娘各种试探，娃娃就是不动如山，时不时蹬上两脚。
月底时，各大医师快要踏破正房门槛依然是未有临产征兆，望舒记得很清楚，每次醒来伸了手，男人凑过来亲亲她，便开始当天的清奶日常，他吸得很轻，但她就是觉得肚子发硬，一直发硬，“轻点，疼。”
秦修远闻言动作更轻，几乎是停住了，摸到她肚子的手似乎感觉到她的异常，缩了两下，“有点硬……”
“啊！！”望舒抱头，一下就尖叫出声抱肚，肚子上踹出一个脚丫子，秦修远心里猛咯噔，幸得他一回生二回熟，心里预演过无数次，按捺住心慌，熟门熟路往她身下一探，终于！他高声往外叫：“小青，叫稳婆他们全都进房间！”
设想过无数遍的场景，取开裆衣裳换上，把人抱到准备了四个月之久的产房去，佣人将新浆洗烘干的布帕水盆帘帐被褥全部准备到位，上身垫高，两条腿高高屈起两侧，两手握在可以往胸前拉拽的扶手上，就这样维持上高下低，双腿并胯部尽可能往两侧打开的姿势。
接生的仍是老医师和珠珠，并三个正胎位有经验的稳婆，门口还有上次那位杏林春的康老医师和几位曾在朝中任过职的郎中大夫。
所有进出或预备进出产房的一干人等通通换上干净衣裳，束起发髻，热水洁面净手，彻底消毒，并且非必要不得接触夫人贵体。这些经过多月的三令五申及每旬演练，早已滚瓜烂熟，如今更是出乎意料得相互配合。
夫人成功生产后，每人赏银百两。只此一句，再无其它，无言胜有言，每个人更是打起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家族三代兴旺在此一举。
宫缩短时间内又频又密，一阵猛过一阵，一阵快过一阵，一浪接着一浪，望舒痛不欲生，整个身子被人拿斧子砍，拿木头砸，那种钻心疼，咬着帕子恨不得自己能快快晕了甚至死了，确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模糊听得人相互传话，“开指很快！大伙赶紧准备！”
秦修远给人擦汗，铺了清爽帕子在人身前，摸摸人用力紧绷得极度狰狞的脸，颧骨直凸，别说第二次，再来一百次还是心惊胆战，语无伦次干巴巴鼓励陷入极大痛苦不住挣扎的妇人，“乖乖，很棒！乖乖，很快就好了……”
剪子自然是能不用便不用，一个稳婆抚着发硬得厉害的肚子慢慢揉转，果不其然她一用力，身下的人更是万般痛楚叠加，颤抖挣扎得简直快要痛得碎掉了，俯身贴脸的男人在发抖。
老医师也忍不住哆嗦，“小姑娘，顺着劲调整呼吸，顺着劲用力，咬紧牙关，定能快快生出来。来，吸气，下巴顶着脖颈，好，脑袋和胸膛往下用力，慢慢呼气……好，肚腹又开始发动了，来，吸气……”
肉体剧痛之外，似乎有出窍的元神在回应。浸过生姜水的布帕裹着蒸熟的百年参片，真真是清醒受刑，痛得六神无主，唯有一道道指令如神音泠泠……
神音的指令和绵绵不绝的痛楚一般似乎永不停歇，她一次一次顶礼膜拜遵从，中途被痛楚抓心挠肺稍有松懈，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以示惩戒，她又痛又惊又怒，普天之下哪个混蛋敢动手打她！
气急攻心，全身用力都要睁眼去看那个混蛋胆敢对她动手，势必要遇神杀神，消除一切障碍，指导她复仇的神音泠泠浮现耳边：“吸气……顶着，用力顶着，胸膛往下使劲，用力，用力，慢慢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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