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了套，韩德让也不气，只云淡风轻道：
“父怯，子攻，好叫家主异位，不可使族群沦丧，故有石碏杀石厚之大义灭亲，反之亦然，郑大人以为呢？”
说到这里，郑玄不说话了。
这话里话外，皆是杀机，俨然一副管你做老子做儿子，惹恼我就干你的架势。
他为计相，不通军事，此番话落下，怎敢贸然应答，只轻抚长须，闭目不语。
按理说，这时合该那随使团而来的卢都泽登场了，然这厮惯会马屁，甚石碏、石厚，压根叼毛不懂，哪里接得上话；
更别提这两老狐狸打机锋，端是话中有话，崩个屁都藏着人间百味，直叫卢都泽犯迷糊。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说到军事，见卢都泽不言，郑玄绷不住了，只睁开眼睛，略不爽的瞥了眼卢都泽。
“卢都统，汝历三关，经数战，汝以为这父子之礼如何？”
“好！好礼！吾等可为老子！”
卢都泽想都没想，直接答道，然下一刻，郑玄与韩德让心头齐齐一抽，直骂蠢货！
好好的文人之辩，好好的机锋，被一蠢货毁了。
文人争辩高下，本是风雅之事，两人虽你来我往，却依旧认可对方实力。
齐齐叹气，韩德让与郑玄对视一眼，皆瞧出对方眼底失望，遂闭口不再言这父子之争。
又沉默了盏茶功夫，双方皆闭口不言，忍着等对方先开口。
这韩德让与大辽萧太后关系莫逆，民间更有面首之说，底气更足；
韩德让等得起，可郑玄等不起，乾元帝急着要结果，他又不是皇帝姘头，哪撒得了娇，故只能硬着头皮打破了这沉寂。
“韩将军，仆以为，父子之礼实在偏颇，不符你我两国之谊，当...”
就在此时，韩德让突然开口，很不礼的打断了他的话。
“当以兄弟之礼？
郑大人此言说到吾心底去了！”
见他这般说，郑玄登时心头一喜，也顾不上被打断了，忙认真点头。
对面，韩德让还在继续。
“吾以为，如若按父子之礼，若日后你我二人百年，必起争端，不若以兄弟之礼互待；
吾大辽皇帝圣宗年幼，尚未成年，然你乾国，若吾未记错，乾元帝已年过不惑了罢？”
“所言不差！”
“既如此，不若让圣宗皇帝唤乾元帝一声兄长如何？”
觉着太顺利了，郑玄心头疑惑，未曾应答，然一旁卢都泽却很没眼力的插了话。
“大善！合该让圣宗唤皇上哥哥！”
见他说话，郑玄本能不喜，可在这外国使臣面前，实在不好开口训斥，遂抿嘴闭眼不言。
对面，韩德让微微咧嘴，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那便让你家皇帝唤吾大辽萧太后一声叔母罢！”
这话一出，卢都泽登时傻眼，吓得脖颈一缩，连连拿那求助眼神瞟郑玄。
郑玄这会子倒是似那老僧入定一般，闭眼闭口不言。
乾元帝继位的迟，三十过半才当得皇帝，现如今四十都出头了，而那箫太后呢，他娘的才三十又三，正是花信少妇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