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一所位于城市中心的研究所里。
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过长廊，皮鞋后跟踏在地面发出的声响在长廊里不断回荡。
他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看向正在屋内工作的众人。
一群年轻的实验人员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衣着得体头发花白的老人，直到负责这间科室的李博士匆匆走了上来。
“杨老，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
李博士有些诚惶诚恐地领着老人走向侧面的办公室，老人摆手道：“不坐了，带我转转吧。”
李博士顺着他的意思，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起了实验室内的种种事物，快速带过无关紧要的东西后，他郑重地说道：“P17的性状已经趋于稳定，我们有信心在四个月内完成您的要求，让它正式投产。”
老人捻起放在托盘里的一片白色药片看了看，摇头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了，一周内就要开始量产。”
李博士一愣：“为什么这么着急？”
老人放下药片，淡淡地说道：“局势变化太快，我们要和时间赛跑。”
李博士脸色为难：“P17虽然已经具备了基本的药效，但是还没有经过完整的临床试验，贸然投产的话我担心会出现问题。”
“那就等出了问题再调整。”
老人神情平淡，话语中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李博士不敢争辩，只能点头应下。
老人的手抚过那只装满了药片的托盘，微笑着说道：“你当初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制造一种成本低廉，能让人主动吞服的慢性毒药，你还说这就是阿片，市面上大把现成的吗？”
李博士叹了口气：“当初我不懂，但我现在懂了。”
“这不是药，这是武器。”老人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有时候上万发子弹打出去也未必能杀死几个敌人，我受够了每天都要为军工厂调拨原料与产能的日子了，我们的化工储备不应该浪费在回报低廉的战争上，一毛钱就能干掉的敌人，就不该花费一块，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同胞的血汗。”
李博士还是有些无法说服自己，像是寻求安慰一般说道：“我感觉自己像个……像个灭绝人性的疯子，这和使用生化武器有什么区别。”
“武器就是武器，哪有什么好坏之分，我最讨厌某些伪君子明明是在杀人，却还要为自己的武器赋予正义性。”老人满不在乎地说道，眼睛里突然又迸发出笑意，轻声呢喃道：“至少……我们还是比陈守义那种人高尚的，他用子弹杀人，我们用温柔的美梦。敌人会在温暖的梦里下地狱，至少比哀嚎着死在冰冷的雪里更舒坦，他们的上帝该感谢我。”
提到那位音讯全无的决议委员，李博士忍不住凑近了一步，低声问道：“杨老，陈部长他……他真的干了那种事吗？”
老人点了点头：“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多嘴。”
李博士叹息一声：“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真正的……真正的……”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迟疑了半天最终选择放弃，就此陷入沉默。
老人轻笑一声：“你们太高看他的道德水平了，同时又小看了他的手段。平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现在用来维持生存的资源来自他的火种计划，更不会知道整个计划里那些连很多执行者都不了解的疲敌策略，他啊……他留下的东西多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