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朝他走近了些，自己的身高与他坐着时一样高，他残破的身躯映入她的眼眸，心底蓦然涌现难以抑制的悲鸣。
于她而言，一个小时之前，他还是鲜活的青年，周身洋溢着幸福，在婚宴上收着亲戚朋友的新婚祝福。
一转眼，他困在这老鼠横行的地牢里，默默等死。
楚逍遥咧着嘴笑，“小祖宗，你消失了十二年，上次你见我时是在我和婷婷的婚礼上，那时候的我可帅了。”
“你现在挨我这么近，闻到我身上又酸又臭的味道，太破坏我在您心目中的形象了。”
“小祖宗，那时候你还说我一身恋爱的酸臭味，根本就没有，我现在才是真正的一身酸臭味，若是婷婷见到我这个样子，肯定嫌弃死了。”
“不过幸好，她不会见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了，我在她心中，永远是帅气的。”
姜杏静静听着他说话，眼眸中是浅淡的神光，她看淡生死，座下弟子更迭上千代人，楚逍遥这一代，只不过是其中一代。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苦楚，每个时代的弟子都有命定的劫数。
这不是他们身为她道观弟子的劫数，是身为国家子民的劫数。
她没办法跨越时代洪流来救她，她能做的，只有降落在不是他们凄惨身亡的时间段，那样她看着不会那么难受。
只是这次见到这样的楚逍遥，正好落在他死亡的这一天，都是时空穿梭机的锅。
楚逍遥将头挨近她，“祖宗，你杀了我吧。”
既然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他不愿意死在那些畜生的手里。
“可惜了，婷婷只知我外出，不知我遇难，希望她永远只当我是不愿回家的负心汉，也希望她开心快乐的活着。”
“还有我的孩子，小祖宗，我的孩子比你高一点，一男一女，长相随婷婷，都可漂亮了。”
他嘴里还念叨着其他一些话，东一句西一句，更像是与世长辞前的遗言，但是他的遗言里，没有半句是嘱托和期许。
他曾想，不过是区区三十四年，他如何等不到？
如今还剩二十二年，他就要死了，哪怕再多活两年，他也能靠他浅薄的感知，算到二十年后的春天。
但是他没机会了，现在他耗费最后的心血，只能看到黑暗一片。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刺耳的笑声像魔鬼朝他伸出了爪牙。
楚逍遥眼里无光，攥紧姜杏的裙摆，嘴里呢喃道：“小祖宗，杀了我吧……”
姜杏敛下眸子，掌心印在他的额头上，让他脑海里掠过她在一百多年后看见的风景。
“这是一百多年后，虽然算不上繁荣鼎盛，但是也相对富足，那是这一辈人换来的和平年代。”
她破例这么做，只是想让他安息。
幽绿的灵力在他额头间消散，刚刚注入他体内的治愈力瞬间架空，抽取他最后的生命值，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感受到疼痛。
因为看到了未来的光景，他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牢门被打开，进来两个狱警，他们把楚逍遥的尸体提起来。
“操！这里怎么有一个死的？”
“算了，这个丢去乱葬岗吧，狼狗不吃死的，真他妈晦气。”
姜杏冷着眼注视他们两位，作孽之人必有恶报。
楚逍遥的尸体被拖出去，灵魂却滞留在原地。
姜杏唤醒他的灵魂，他还是呆滞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