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雪怔住了。
仿佛过了一辈子，又像是只过了一瞬，她沉寂的眼中，渐渐泛起带着光晕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直至将整张脸照亮。
她一把抓住鸢魅的手，似要说些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只一双闪亮的眸子，带着快要满溢的渴望，久久凝视着对方。
腕上的力道，让鸢魅不由皱眉，但她并未躲开，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包住那微颤的手，“此方虽非解蛊良方，却能让你以真面目---”
“是什么？”魏晓雪急道。
鸢魅默了一瞬，避开她直射而来的目光，垂下头小声道：“消除他的记忆。只要他忘了你，那蛊虫便失去作用了。”
消除他的记忆？
魏晓雪愣怔地盯着指尖，那低垂的眼睑，遮住了晶亮的瞳眸，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她缓缓吐了口气，嘴角抽了抽。
“果然要消除记忆啊……我隐约猜到了，只是一直假装，这个选项并不存在。总觉得，似乎只要我不去想它，便能出现更好的办法。”
说着，睫毛轻颤了两下，转眸看向自己的肚子，“你们之前为何不告诉我？是怕我不愿意吗？”
鸢魅摇摇头，“正相反，我们是怕你愿意，才想先瞒着你。毕竟，你当时情绪不稳，若一时失去理智，贸然以此法将他救下，那---”
“明白。那便意味着，他会忘记我们至今为止经历的一切，忘记他还有个孩子，忘记我的名字……”
魏晓雪深呼吸后，沉声道：“当然也会忘记，他曾爱过我。”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就像前一刻还在拼命挣扎的人，猝然见到了死神，眼中的光在恍惚中散尽，所有的不甘、不舍彻底消融于这份绝望的平静之中。
这些话，眨眼间变成了带着倒刺的长鞭，抽得鸢魅心口刺痛，一股涩意涌入喉头。
鸢魅伸手摸上她的肚子，“还是再等等吧。或许，药师他们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魏晓雪点点头，轻抿唇角。
“我能等，也愿意等。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他爱上我。岂会轻易让他忘了我呢。”
语毕，两人都陷入沉默。
“安荣，你那雪绒兽呢？快、快叫出来，让我用用。”
建德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打破了沉默。他声音高昂急促，脸上带着些欣喜之色。
魏晓雪还沉浸在悲戚的氛围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木然地“啊”了一声，就被建德倏地拥进怀里。
“怎么了？”
鸢魅惊道，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药师平日里，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模样，而今日却这般激动失态，倒当真是少见。
“你要雪绒兽？为什么？”
这会，魏晓雪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虽慢了半拍，却还是跟上了对话的内容。
“旗斋方才突然想起，他书斋里有本名为《万蛊经》的书，据说是当年苗巫族的族长亲手撰写，后几经波折被他寻到……”
建德话音一顿，看两人双眉紧蹙一头问号，立马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连忙将内容拉回正轨。
“那书里记载了一种近乎万能的解蛊之法，需要用到雪绒兽的唾液。我们刚从药鬼谷回来，还没来得及研究试错，也不知道是否有效，有没有副作用，但这至少是一个机会啊。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同意！”魏晓雪笃定道。
直到前一秒还黯淡无光的眸子，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黑夜里突然点燃的两盏明灯，耀眼而又刺目。
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有期望。
期望越高，一旦失败时，失望所带来的痛苦就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