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竹哼哈的答应，脑中却是在回想四人刚才闲谈的话。
听他们讲，几人都是当初家乡灾荒，逃难中流落到本县。这里地广人稀，怎么都不缺口吃的。
官府早在百年前的开国之初就施行了山禁，除了本县，还有其他州县同样有官兵驻扎，千余里范围严禁百姓进山。
原因也很简单，朝廷山禁的地域乃是四省交界，万山环绕，林深路险，山谷戹塞，林箐蒙密。
地形极为复杂，易守难攻还能自给自足，适合土匪流寇经营老巢。
前朝时就是如此，直到被本朝推翻也没剿尽山匪。
然而，上有禁策，下有对策。何况数百万亩的山林哪是几卫官兵防得住？渐渐的只有本县仍留个千户所守备。
按李原所说，像他这样的流民，山中何止百万！
林雨竹震惊的就是这个。
向阳村才三十余户，不到一百五十人口。整个安阳里五个村落加起来，只有一百零八户，不足五百人而已。
整个县域也就不到五万人！
她哪里想得到，山林之中竟然有数量庞大的百姓生活其中。
当然了，这些人散落在上千万亩山林之中，倒也并不显得多，至少林雨竹是第一次碰到乡里外的人。
李原说官府如今派出官兵、衙役在搜山。凡是捉到的百姓轻则遣回原籍，重则当场砍头！
实在没办法，他们只得顺着深山南逃。李原途中和家人走散，碰到了同样处境的石虎、王洪，三人就结伴而行。
李原擅采药，能分辨百草；石虎力气大，石匠出身；王洪为人机警敏捷，养马出身。
林雨竹开始还有些奇怪，官兵为什么跑山里抓百姓？
结果不等她问，李原就顺口说了缘由。
一来嘛，这些人都是逃户，本来就是违了律法。百姓都跑了，官府跟谁收税去？
二来嘛，朝廷怕这么多人盘踞山林，时间长了可能聚集起来为非作歹，甚至造反，这是个大大的隐患。
李原说起这个，恨得直磨牙。因为他所在的小山谷二百七十六人，竟然被官兵屠杀过百，跑不快的老幼妇孺极少幸免。
毕竟跟抓回去遣返故里相比，杀人最省事！
随便给他们安个结伙反抗的罪名，人头割回去就计功劳，能兑银子！
石虎比李原还惨，全家七口人只剩下他与兄长活下来，其他人都被差役杀了。
他兄长石龙早年在山寺出家为僧，听说那寺中的光头也被杀尽，估计人也没了。
而王洪最惨，不仅家破人亡，他所在的山寨百余人，只有他仗着身手敏捷，独自跑了出来。
林雨竹这才明白，为何这王洪眼神暴戾。任谁遇到这样的惨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三人流窜山谷数月，也遇到过不少山匪，学了些江湖黑话、本地土话，辗转来到军店镇附近。
他们身无路引，自然也不敢去乡里补给，虽然饿不着，却也过得颇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