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孙镜渌的视野被撕成千万片流光，当她再次感知到身体存在时，耳边传来青铜器相撞的铿锵声。腐殖质的腥气钻入鼻腔，她发现自己正跪坐在湿冷的石阶上，青玉铺就的台阶蜿蜒向上，尽头是座高逾百丈的青铜神像。
"这是...商代饕餮纹？"她盯着神像底座交错的雷纹，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整座神像突然发出雷鸣般的震颤。玄鸟纹路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光泽，竟化作三首凤凰振翅而起，尾翎扫过之处星辰倒转，月轮崩裂成无数银色碎片。
混沌中响起箜篌般的清音，颛孙镜渌感觉颅骨深处有什么在生长。当她抬头望向摘星楼顶时，瞳孔里映出个由月华凝成的少女。那人广袖轻扬，十二旒玉串在额前叮咚作响，指尖缠绕的银丝正将时间碎片编织成锁链。
"窃时者当诛。"少女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冷意，锁链化作冰晶凤凰直扑而下。颛孙镜渌本能地张开双臂，三首凤凰的虚影突然从她背后冲天而起，金红尾焰在夜空拖曳出河图洛书的纹路。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颛孙镜渌看到冰晶锁链里封存着无数记忆残片——牧野之战的血火、鹿台倾塌时飞散的玉璋、还有她自己穿越前在博物馆抚摸青铜卣的侧影。那些画面突然化作液态的星光，顺着她手腕上的玄鸟刺青逆流而上。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钥匙。"月华少女忽然轻笑，指尖点在颛孙镜渌眉心。剧痛中无数陌生记忆涌入：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在龟甲刻下血字，九鼎在黄河深处吞吐云气，穿着现代卫衣的自己正站在昆仑山巅仰望紫色极光...
三首凤凰发出穿云裂石的清唳，金色火焰在虚空勾画出先天八卦阵图。颛孙镜渌感觉体内某种桎梏正在碎裂，当她再次睁眼时，瞳孔深处浮现出旋转的星璇。月华少女的身影开始虚化，化作片片银鳞消散在夜风中。
"小心时间的蛀虫。"余音袅袅中，颛孙镜渌发现掌心多了枚青铜碎片，表面蚀刻着甲骨文的"周"字。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当她转头望去时，朝歌城的轮廓正在晨雾中扭曲变形，宛如被浸湿的丹青画卷。
晨雾中扭曲的朝歌城突然凝固成琉璃质地，颛孙镜渌手中的青铜碎片迸发出刺目青光。当她从空间震荡中恢复视觉时，发现脚下踩着某种半透明的经络状物质，无数泛着幽蓝荧光的血管在虚空交织成网，远处漂浮着九座倒悬的青铜鼎。
"血脉经络图？"她刚认出这类似中医馆的人体模型，四周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那些血管竟开始疯狂增殖，缠绕住她的脚踝往经络深处拖拽。三首凤凰的虚影在身后发出警告的清啸，口中喷出的火焰却在触碰到血管的瞬间凝结成琥珀色的晶体。
暗红色雾气里浮现出十二道青铜面具，每个面具眼窝都镶嵌着龟甲碎片。颛孙镜渌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在拨动她的记忆，穿越前在昆仑山科考站看到的甲骨文突然活过来，在她皮肤上烧灼出冒着青烟的文字。
"觐见者，献祭汝之因果。"十二面具同时开口，声波震碎了最近的青铜鼎。鼎中倾泻出黑色流沙，每粒沙都在倒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穿西装的自己正在博物馆解说商周青铜器、戴骨簪的巫祝在龟甲刻下她的相貌、还有此刻被困在经络囚笼中的狼狈模样。
当流沙即将淹没胸口时，颛孙镜渌腕间的玄鸟刺青突然振翅。她鬼使神差地咬破手指，将血珠弹向最近的面具。青铜面具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竟融化成一滩铜水，露出后面蜷缩着的白袍少年。
"你怎么会周原卜宫的破阵血咒？"少年惊愕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手中骨杖挥出漫天星斗。颛孙镜渌的视野突然被拉入银河旋涡，当她抓住某颗暗红色星辰时，指尖传来灼烧剧痛——那竟是微缩版的牧野战场，每个士兵都是青铜铸造的傀儡。
时空乱流中忽然响起编钟音律，三首凤凰的尾翎扫过之处，青铜傀儡们突然调转矛头。颛孙镜渌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裂，现代记忆与古老巫咒在脑内厮杀，当她忍不住发出尖叫时，声音却化作实体化的音刃劈开了星斗幻境。
白袍少年胸前的龟甲应声而裂，露出底下跳动的紫色心脏。"原来你是太姒留下的后手..."他咳出带着金粉的血，骨杖重重顿地，"那就让渭水见证，究竟谁的卦象能压过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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