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久仰大名。”沈淮客气寒暄，“没想到会在月照书崖遇到，实在是荣幸。”
“沈公子客气了。”温丛戒不热情也不冷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下不过是来此处闲逛，谁料，半路来了只苍蝇，嗡嗡叫个不停。”
话音刚落，温从戒身后的两名长衫少年，哈哈大笑起来。
视线也毫不掩饰的投向对面的郑楷安。
郑楷安第一次被人这么赤裸裸的羞辱，‘君子’面具瞬间碎裂，露出难堪的神情。
“说来也巧，我跟两位同窗在下面听人讨论五经题，突然听到有人提我的名字，我们好奇，便上来了。”
沈淮也直接，还介绍了林致远和许仪章。
“温公子，久仰！”
“温公子，幸会！”
林致远和许仪章先后朝温从戒拱手。
温从戒回礼，“幸会！”
“温公子，不怕你笑话，我们也是进了城去了酒楼，才知道桂宁府早就有玉蕻hóng菜了。
若非这次赶考，我们都还以为“黄芽菜”是青萍县独有得呢。”
林致远意有所指，“还有腐乳，也是我表弟从《齐民要术》中学来的。
当时，我们还特意办了一场品书宴，共同探讨其中之法。
只可惜，大家专注学业，渐渐地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只有表弟还在研读此书。”
温从戒好奇，“《齐民要术》为农书，对科举帮助有限，沈公子研读此书，不仅是为了赚钱那么简单吧？”
沈淮不答反问，“若我说，研读《齐民要术》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温公子信吗？”
“自然不信！”温从戒语气笃定。
沈淮没想到温从戒这么直接，随即低笑出声，“温公子为何如此笃定？”
“《齐民要术》是前朝大家留下的农事奇书，里面记载的耕织之法，藏畜之术，关乎民生根本，若沈公子只为逐利，根本没必要钻研此书。”
“何以见得？”
温从戒看着沈淮，“商贾囤粮便可从中获利，若是一心逐利，又何苦耗神研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农学之术？
沈公子跋涉千里也要参加乡试，可见你之所求，绝非蝇头小利。”
“即便如此，科举跟研读此书，并不冲突吧？”
“是不冲突，而且还对科考有益。”温从戒说，“部分经义或策论，时常提及民生问题，若学子对农事一窍不通，答题时便相形见绌。
若是学子熟悉农事，可从中引经据典，能提供贴合实际的办法，而非凭空捏造，纸上谈兵。”
郑楷安见沈淮和温从戒相谈甚欢的画面，感觉自己脸，被人丢在地上，无情的践踏折辱，并且将他最后的一丝尊严也撕了个稀巴烂。
可是理智告诉他，必须走了。
留下来，只会更屈辱。
郑楷安攥紧袖中的拳头，咬了咬，转身。
“郑兄怎么就走了呀，我们还想请你去茶楼品茗叙叙旧呢。”林致远见他走了，故意大声说道。
郑楷安的身形猛地一僵。
拳头也握得咔咔响。
他转身，咬牙的盯着面前的人，“今日承蒙诸位‘关照’，郑某自当牢记于心，来日必定好好‘报答’诸位。”
‘报答’二字，说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