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粘在玻璃窗上，林软嗅着新课本的油墨味，在教室后排支起自制的试管架。深棕色玻璃瓶里泡着桂花，这是她暑假在城南老巷采的，此刻正随晨风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轻轻摇晃。
"第三组值日生擦黑板。"讲台上传来冷冽的声线。
林软抬头时，粉笔灰正簌簌落在少年肩头。夏禹纪握着三角板的手指骨节分明，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腕表，秒针跳动声竟能穿透早读的嘈杂。他转身写下今日课表，粉笔在"化学"二字下划出锋利的横线。
李斐用圆规戳她手背："这就是年级第一？冷得像液氮。"
窗外的梧桐叶扑在课桌上，叶脉里还凝着昨夜的雨。林软翻开竞赛习题集，发现夹在氧化还原反应章节的叶片书签——叶肉组织被NaOH煮得透明，用绘图墨水描着精细的维管束。
晨读结束铃惊飞了树梢的灰雀。夏禹纪经过她课桌时，腕表链扣擦过试管架，叮的一声像烧杯碰撞。林软看见他制服下摆沾着草酸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化学实验室总浮着硝酸银的苦香。林软蹲在储物柜前清点坩埚钳，听见身后传来规律的叩击声。夏禹纪正用滴定管敲击实验台，玻璃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脆的C大调音阶。
"四十八支试管。"她把登记册推过去，瞥见他实验服口袋里的黑色笔记本，页缘密密麻麻标注着德文缩写。
夏禹纪清点的速度像扫描仪，却在第七组仪器前突然停顿。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这支刻度线有偏差。"他举起的试管内侧，某道刻度确实比标准组细了0.1毫米。
李雨霏抱着作业本出现在门口："王老师找你去批竞赛卷。"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风，实验台上遗落半块融化的冰格。林软发现那些冰块切割得异常规整，棱角呈现完美的109°28'——正是金刚石晶体键角。
梅雨时节的教学楼泛着潮气。林软在楼梯转角撞见夏禹纪时，他正用裁纸刀削铅笔。木屑雪花般落在积水洼里，笔尖削成标准的圆锥形，石墨芯精确露出5毫米。
"要借过吗？"他突然出声。林软贴着墙根挪动，后颈擦过他肘关节的温度。混着松节油气息的呼吸拂过她发顶，才发现他白衬衫第二颗纽扣系错了位置。
雨水顺着伞骨滴进实验服口袋。林软摸到不知何时出现的石墨薄片，六边形晶格上画着苯环结构式，空白处用极细的铅笔写着："第三组试管误差已校准。"
梧桐叶开始泛黄时，竞赛班多了张并排的课桌。夏禹纪的保温杯永远搁在两人中间，氤氲的水汽晕湿草稿纸。他们发明了独特的交流方式：把公式写在滤纸上，用离心机甩给对方；将争议题的解法折成纸飞机，看谁先落到对方笔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