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医院的出租车极速蛇行，一路上司机被催了好几次几乎不敢停下，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就把人送到了。
下了车，迟川什么都没想直接往楼上冲。路上外婆打了几个电话说清楚了，是小宿心脏病发作了，可是没钱，而且她也不愿意做手术，只是想见迟川一面。
焦急之下外婆只能打电话给迟川。
“这小孩怎么回事？”
“怎么不送进手术室，再这么耗下去人还救不救的?”
“救不了了？人都快不行了！昨天一直在吐血呢！”
“她得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听说是心脏病，这种病难治，估计是没办法了！”
三楼走廊乱遭嘈杂，病房门口围了很多人，有医护人员，有隔壁病人家属，有纯属看戏的路人……各种杂乱的声音充斥着走廊可是迟川却听不见。
电梯太慢，他一口气直接从一楼爬上三楼，上来的时候差点没能站稳，刚回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很虚弱，挤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站都站不住。
“麻烦各位让一下！谢谢！”从楼下跑上来辛忱累得缺氧跟在迟川后面，一边喊别人让开一点，一边跟着迟川。
那股胃痛感还没结束迟川强忍着，脚步丝毫不敢放慢，然而走到门口时他却突然滞住，再也没能走过去。
病房门敞开着，浓郁的药味汹涌袭来，五六个医生满脸愁容站在病床前，最后无奈叹了叹气退开。外婆面容憔悴，眼睛浮肿猩红，佝偻着腰站在角落里，显然是哭了很久。
病床的被子被轻轻拉上，娇小的小女孩躺在上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见迟川时眼睛里蓄满的眼泪“啪嗒”掉下来，艰难地朝他伸手。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迟川眼睛模糊了，撑着墙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看见迟川进来，房间里的人主动退开，只剩下辛忱和外婆。
门被关上病房里恢复安静，只听见钟表滴答滴答地响，像是死神数着时间开始倒计时。
“……哥哥”小宿努力勾起唇角冲迟川笑了笑，“……你…来了！…”
迟川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小宿的手，可是她的手突然变得很冰凉，冷得迟川猛地颤了颤：“哥哥来了，哥哥就在这里，不怕。”
迟川的声音很抖，语气却很平静。
“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小宿把另一只小手伸出来握住迟川，艰难地摇了摇头。她想起来，把迟川的手放在自己脸旁，冰冰凉凉的，她有点不太习惯。
以前哥哥的手很大，很漂亮，却不冰凉而是温温热热的。
“哥哥…你是…不是……哭了?”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小宿就看见迟川眼下有泪痕，不仅仅是他进来以前。在没有来的时候迟川哭过，小宿一眼就能看出来，从小到大哥哥会骗她，她知道但从不拆穿。
迟川心里难受，摇摇头：“没有，哥哥没有哭，只是回来的时候风大沙子吹进眼睛了。”
骗人！
辛忱看着他们，一股酸涩的感觉席卷着他，窒息感蔓延他吸了吸鼻子垂头。他知道迟川那是骗人的，他哭过，在医院里哭了，在车里也哭了。
但他哭，只是一个人咬着牙不敢吸鼻子，也不敢出声，直到进门的那一刻他好像再也憋不住了。
小宿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迟川的眼尾，他的眼睛狭长好看，因为含着泪变得湿漉漉的，一触碰眼泪就碎了。
“哥哥，我知…知道你…你是骗我的。”小宿看着他，声音很轻很弱，“最后一次，你别骗我好不好？”
“好！哥哥以后不骗你了。”迟川双目失明，喉咙哽得难受，“再也……骗你了。”
小宿纤长的眉睫颤了颤，一头银白的短发被揉凌乱，她不想这么难看得死去，想漂漂亮亮的，像上次辛忱哥哥给她买公主裙那样，可是她现在没机会了。
迟川的眼睛越来越湿，渐渐的，小宿的手也湿了。她永远不希望哥哥哭泣，她知道哥哥不哭的时候才好看。
她擦拭眼泪的动作放得很轻，不知道是不忍心触碰哥哥还是没力气：“哥哥……我希望你……你永…永远…不要哭……小宿一直…都在……”
迟川抹掉眼泪，嗓音很哑：“傻丫头！哥哥不哭，可是你还是哭了，你知道这样是不公平的。”
他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动作很温柔，像是舍不得去触碰。
“对不起…哥哥…这次……我想自…自私一回……”
我想自私让你替我活着！
小宿的手被迟川捂热，他哽咽着说：“可是我做不到的！”
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了。
我做不到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