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萧景羲直视他的双眸，试图看清他隐藏的深意，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
唇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线，宁棠川哂笑：“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大夏，绝无私心。”
“我们？”萧景羲注意到他的用词，“除了你还有谁？”
宁棠川没有回答，目光自上向下看向他，神色不由自主带上一丝悲悯怜惜。
萧景羲眉心拧成一团，心中浮起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猜测：“是她？”
舌底泛起一阵苦涩，他试图扯出恬淡的弧度，可嘴角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般不断下垂。
最终化作唇边一缕叹息。
“是了，能在宫墙内安插如此隐秘的暗子，轻易调动皇庄的农户，抹去过往安插在前往江南的必经之路，这样的人，还能有谁，是我太天真了。”
萧景羲忽然觉得发笑，像是听到有趣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不住颤抖。
“哈哈哈哈，朕，真的是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
宁棠川皱着眉，望向他的目光，如同看到撒泼打闹的无知孩童。
他几次张口想要劝解，话到嘴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有些事情，只有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才有资格去经历，去体会，去谅解。
他没有资格，对着眼前这张三分相似的脸说教。
好在萧景羲笑了没多久，笑声渐渐减弱，直至彻底停止。
他抹去眼角渗出的泪珠，连续深呼吸几次，吐出胸腹间憋闷的郁气。
“说吧，你们想要怎么做，”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开合，“仅凭这些农户，和那份伪造的万民书，就想把太皇太后的母族拉下马，你们未免想得太容易了。”
宁棠川从袖袋里掏出一卷文书，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打开查看里面的内容。
萧景羲打开卷轴，快速浏览了一遍，冷哼道：“舅舅好手段！”
“多谢陛下。”
宁棠川在棋盘上再落一子，然后，伸出手指尖指向棋盘，做出邀请的姿势。
“陛下既然没反对，不妨赐臣一道圣旨。”
萧景羲紧挨着他的黑子落下棋子，“舅舅胜券在握，朕的圣旨可有可无，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宁棠川伸出的手停在空中，须臾之后，落下关键的一枚棋子。
棋盘上峰回路转，形势陡然发生变化。
原本节节败退的黑子，在一瞬间逆转战局。
萧景羲捏着棋子沉思，片刻后抬手刚要落子，却被宁棠川拦住。
他握住萧景羲的手腕，微微收紧，含笑道：“陛下可要三思而后行，如今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成败全凭陛下，为了这一刻，很多人连性命都丢了，此子重逾千金啊陛下。”
“啪”——
棋子落下，全盘皆定。
萧景羲接过护卫递来的帕子擦着手，脸上笑意盈盈，眼神却无比冷漠。
“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朕的江山从来都不由别人做主。”
萧景羲站起身，将手中的帕子丢在棋盘上，黑白错落被推到一旁，混作一团。
“舅舅，您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