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客厅里，午后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片的光影。
周怜雅坐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低垂，肩膀不自觉微微颤抖。
……很显然，此刻她内心肯定极不平静。
听完父亲的话后，周怜雅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似乎在内心深处，仍然有着无尽纠结……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周建民心头猛地一紧。
他敏锐的注意到女儿纤细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那是她紧张时的一贯表现。
至于周怜雅为何会紧张，不用说他都知道。
昔日记忆潮水般涌来
——数年前那个雨夜，十五岁的怜雅也是这样绞着手指站在书房门口，想向提出了自己不愿去联姻的意愿。
而他呢？
却在呵斥对方一番后，又因为一个颇为重要的会议而匆匆离开了家。
中间，甚至都没去看上女儿几眼……
甚至后来听说，她也曾为这事找到老爷子那里，最后得到的仍旧是一顿训斥。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孩子该有多绝望啊？
“怜雅……以前都是爸的错，是爸对不起你！
只要你能原谅爸，我保证以后都不让你伤心了。”
周建民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父亲。
老爷子此时正注视着眼前的孙女，目光中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责备、有心疼、还有深深的愧疚！
周建民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女儿面前蹲下。
这个在帝都都算得上是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轻轻握住女儿略显冰凉的手：
“怜雅，爸爸对不起你。之前我总以为家族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你就应该要为家族去付出……
却忘了，你自己的人生不应该由任何人去安排。
你能原谅爸吗？以后……以后爸一定补偿你！”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建民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是啊！
自己的遗憾，又岂止是刚刚想到的那些呢！
他甚至想起女儿初中毕业典礼那天，自己因为临时出差都没能陪她；想起女儿第一次数学竞赛获奖时，他也只在电话里匆匆说了句“再接再厉”便直接挂断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忽略女儿？
看着双眼通红，仿佛已经真心改过的父亲，周怜雅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内心中对周家的怨怼，也不觉少了许多……
可她，仍旧没有开口。
见此，周老爷子的拐杖在地板上轻轻敲了两下，顿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老人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孙女身边。
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抚上怜雅的头发，就像二十年前，哄着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女一样。
“丫头啊...”
周老爷子的声音沙哑而温和：“爷爷老了，前些年总想着家族的事，从而忽略了对你的关怀……”
说到这，他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周怜雅见状连忙起身扶住爷爷，这才发现记忆中高大威严的爷爷，如今竟比自己还要矮上半头。
她的神情，越发变得复杂难明起来。
“爷爷您别说了……我原谅你们了。”
周怜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那些积压多年的委屈、孤独，在这一刻全都化作滚烫的泪水疯狂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