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你们做了好几个月的生意才'小赚'了几千块钱？你听听，自己这说的是人话？”
李家百货店斜对面新开的茶楼里，
李憨捏着青瓷茶盏的手悬在半空，滚烫的茶水溅在红木桌面上，顿时蒸腾起了缕缕白雾。
雅间临街的雕花木窗半开着，初春的风裹着街对面糖炒栗子的甜香飘进来，却驱不散李憨脸上的震惊。
“大哥，几千块多吗？”
魏小刀无语，右手下意识把玩着桌角脱漆的铜钱纹饰，摩挲着凹凸的纹路：
“去年时候，我们光在镇上倒腾你那些肉食跟各种生活物品，随便跑几趟市里都差不多能赚这个数……”
他忽然直起佝偻的背，衣服在藤椅上蹭出沙沙响动：
“……现在可好，一帮兄弟睡火车站、又是啃硬馒头就凉水的，辛辛苦苦、来来回回折腾三四趟才赚这点。
你说，我们图啥……”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语气中满是委屈。
“等等……”
见此李憨白了他一眼，急忙出声打断，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对方算了起来：
“据我所知，隔壁老张家闺女在县纺织厂工作，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六块五；街口修自行车的王师傅，生意好的时候每天才只有一两块……”
“你现在告诉我，几个月赚几千块还少吗？”
“兄弟，几千块搁现在都够买套房了好吧！”
是的！
现在大夏币的强大购买力，李憨心里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
魏小刀如今几个月能赚几千块真心不少了……
瞅瞅这整个朝阳镇，哪怕是加上县里、市里，月赚钱能达到近千的又有多少？
——对方，这是不是也太不知足了？
似乎知道李憨内心是怎么想的，魏小刀咧了咧嘴，突然俯身向前，手肘压得木桌吱呀作响，看向他认真道：
“……大哥，您这算的是死账啊！"他压低声音，从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账本：
“咱其它地方就不说了，光是看工资方面。
你不要以为我光给兄弟们发工资就行了，想要维持住那么一大帮人，还需要有许多的额外付出好吧？
你看看，我这账上记的很清楚，光是去年年底给兄弟们发红包、请吃饭，都花了足足一两千块，再加上时不时购置些东西……这这这，根本就剩不下多少好吗？”
是的！
魏小刀说的没错。
在这年头养着兄弟可不是说干活给点钱就行的。
——大家出来混，往往讲的都是义气！
而义气呢，自然也是需要钱来维持……
其实他还是少说了，
除了工资、红包、偶尔吃饭喝酒外，作为老大魏小刀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许多。
看看那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张三办喜事随礼15元”、“李四家丧事随礼20元”等等之类的条目。
加在一起，可也不少呢！
此时，茶博士提着热水壶来前来添水，李憨跟刀子两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等对方去了其它桌子，魏小刀才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来，指尖在烟盒底部弹了一下，将蹦出来的香烟递给了对方：
“这年头，生意没百分百的利润真没法干......”
“玛德，一个不好就跟白忙活似的……”
“百分百利润？”
李憨猛地抓住关键词，茶汤在剧烈动作下晃出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