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医馆里，玉大夫正同陆宝珍说着她曾诊过的奇异脉象。
只是见面前的人一直在走神，眉心时而轻蹙时而展开，她索性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听不进了？”
陆宝珍回神，黑眸带着歉意，弯唇一笑，甚是乖巧，“今儿见了一个有些怪的人，一下便想远了，玉大夫别生气。”
今日她确实有些听不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人便是裴景之口中提起的，高氏背后的人。
可他瞧着又不像个做买卖的生意人，还让人莫名害怕，尤其是听她刻意说了眼熟后，那一闪而过的眸光让人浑身发麻。
回神，陆宝珍自觉理亏，小小的手搭在玉大夫的衣袖上，轻轻晃了晃。
“不过玉大夫是又要出远门吗？最近几日，提点我的比往常一年都多呢。”
“这是怨我平日不常管你？”
“怎么会！”
陆宝珍笑嘻嘻地弯起眸子，笑容清甜，“玉大夫对我最是上心，我晓得的。”
但那话落下不久，面前的人却低了些头。
她目光落在陆宝珍有些圆润的指尖上，看了半晌，才开口笑了笑，“若我离开京城，宝珍往后，可还会行医，去做那救人之事？”
“会呀，玉大夫每年离开京城的那几月，我也有替人看诊，寻药制药，没有偷懒......”
说着说着，陆宝珍忽然反应过来。
她声音停了停，有些不太确定，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玉大夫往后，不回来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等同说了是。
陆宝珍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紧紧抓住玉大夫的手，想要说话，但刚一张嘴，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她亲近的人不多，玉大夫亦师亦友，陪了她好些年。
如今她家人离了京城，本就是强压着害怕和思念的陆宝珍，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也不敢想，往后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哭什么，都是大姑娘了。”
玉大夫抬手替她擦着眼泪，原想着好生同她说说话，可见她如此，向来看淡了离别的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小丫头不声不响，却是一点点地在她心里扎了根。
偶尔她也会恍惚，若她当年没有遭人暗算，她的女儿，约莫也不会比眼前的姑娘小太多。
“宝珍如今没有我陪着，也能做得很好，早几日还有人来了医馆，同我说起了你，只是你到底是贵女，如今女子学医又颇为艰难，我也犹豫，要不要让他们知晓你是陆家的姑娘。”
陆宝珍始终没能听进去玉大夫的安抚。
她只是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指尖都发了白也不愿放开，只恐面前的人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京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
“一定，一定要走吗？是京城，有人欺负玉大夫了吗？”
“傻丫头，我总归不是京城的人，哪能真在这呆一辈子？”
玉大夫握住陆宝珍的手拍了拍，见她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她也忍不住跟着难受。
“往后唤我玉姨吧，玉姨很高兴，这些年身侧有宝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