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上的硝烟还未散尽，青铜兽首裂口处的《非攻》核心泛着幽蓝微光。
陆墨渊将量天尺横放在冻土上，星图投影里坠落的紫微星正与云梦泽方位重叠，十二枚算筹在雪地里自动排列成"外"字。
"墨翟祖师说过，兼爱非无界。"周墨羽腕间的玉镯突然发出清鸣，她抬手接住空中坠落的机关蝶残片，蝶翼上楚国云纹正在缓慢再生，"项大哥你看，连朱雀机关都在吸收楚军战车的残铁。"
项墨雷一脚踹开半截青铜弩机，玄铁护腕撞得冰层簌簌作响："当年巨子把墨令交给你时，可没说要把祖宗基业分给外人！"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突然捏碎冰锥，溅起的碎晶在篝火映照下如同星屑纷飞。
这个身高八尺的墨家力士，此刻脖颈青筋暴起的样子倒比秦军铁浮屠更骇人。
篝火堆旁的裴墨风轻咳两声，手中竹简展开时带起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这位负责记录会议的中年墨者，此刻眉间皱痕深得能卡住墨辩算筹："项兄不妨听听汤师弟的情报，燕墨那边最近在蓟城地宫发现了......"
"发现了公输家的破城锥对吧？"汤墨峰突然从辎重车顶翻身跃下，腰间二十八宿铜铃叮当作响。
这个总在笑的神秘情报官，此刻指尖捏着半片沾血的燕国朱砂符，"齐墨开价要云中郡三座机关城，燕墨的条件是共享《非攻》核心铸造术——对了，蜀墨那位女钜子更绝，说要陆师兄入赘才肯借兵。"
周墨羽正在修补机关蝶的指尖微颤，半成型的朱雀左翼突然迸出火星。
陆墨渊不动声色地将量天尺往她那边推了半寸，尺端星图立刻投射出墨家先贤辩论的虚影。
当他抬眼时，瞳孔深处隐约浮现青铜齿轮转动的纹路——这是墨辩能力全开的征兆。
"公输班当年造云梯攻宋，墨子前辈九拒其械。"陆墨渊的声音忽然带起奇特的金属共鸣，量天尺上的星图随着他的话语变幻方位，"如今他们后人想要《非攻》核心，就想让虎狼掌管兽圈钥匙。"他屈指轻弹，朱砂符在篝火中燃起的青烟竟在空中组成墨家节用篇的文字。
董墨星突然举起刻满计都罗睺纹的铜秤，秤盘上的机关珠疯狂跳动："根据墨量术推算，齐墨要求的机关城防御值超标十二倍。"这位素来冷若冰霜的女评估师，此刻耳坠上的墨玉珠突然迸裂，"除非他们把泰山改造成机关要塞，否则根本填不满贪欲。"
"但我们撑不过下一个朔月。"周墨羽忽然起身，修补完成的朱雀机关展开三丈铁翼。
她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折射的火光恰巧照亮陆墨渊袖口暗纹——那是用楚绣技法织就的墨家十诫，"楚军上将军宋义正在整合溃兵，他们新造的冲车装有改良版狼牙牌。"
陆墨渊望着在夜空中盘旋的机关朱雀，忽然想起三日前这铁翼曾为他挡下十二支淬毒弩箭。
当时周墨羽鬓发散乱地趴在冰面上，却还笑着把量天尺塞进他手里说"星图还没解完呢"。
此刻她发间若有若无的忍冬香，竟比墨辩术更能让他心神安定。
"陆师兄你看！"缪墨雨突然晃了晃手中双鱼玉环，这是她谈判时惯用的心理暗示道具，"百越那边的巫祝愿意用驱兽术交换机关兽图纸，闽江十八寨甚至承诺......"
雪原尽头忽又传来编钟混着马蹄的声响，比昨夜更加清晰。
陆墨渊低头看向量天尺，发现紫微星坠落处不知何时多了道青色流光。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悄悄结出墨家暗号，周墨羽的朱雀机关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青灯闪烁处射出探查用的竹鹊。
"先接触愿守《非攻》原则的盟友。"陆墨渊突然用算筹匕首划开掌心，血珠滴在青铜兽首时，《兼爱歌》旋律竟从《非攻》核心中流淌而出。
他望着掌心随歌声愈合的伤口，突然对缪墨雨露出半月来首个笑容："比如那些能把民谣唱进机关韵律的人。"
冰层下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三百年前的墨家机关正在苏醒。
周墨羽低头整理腕间玉镯时，悄悄将半枚楚军虎符塞进陆墨渊的革囊——那是昨夜混战中从敌将尸体上摸来的，沾着血的齿痕正好拼成云梦泽地图的缺口。
雪原上的机关朱雀忽然发出尖锐啼鸣，缪墨雨手中的双鱼玉环应声裂成两半。
陆墨渊反手甩出三枚青铜算筹，钉入冰层的瞬间激发出环形气浪——十八具披着兽皮的机关傀儡破雪而出，关节处缠绕的楚军制式锁链还在滴落黑血。
"是宋义麾下的溃兵！"周墨羽的玉镯骤然收紧，腕间红痕竟与朱雀机关的核心纹路同步闪烁。
她指尖翻飞如蝶，操控着铁翼扫落数十支毒箭，却见傀儡阵中突然跃出个独眼壮汉，手中青铜钺精准劈向辎重车上的《非攻》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