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暗流渐凶(三)
西河一州东西狭长，南北窄扁，最远行程也不过快马十数天，安春秋回王府路上也不敢耽搁，一直都是快马加鞭。不过就算人不累马匹也经不起不停歇的折腾，所以赶上一阵路便会稍停休息。/p>
让安春秋意外的是跟着一起赶路的欧阳苏，看似一个文弱书生却也经得起连日狂奔。/p>
尽管安春秋自己那个还未成谋面的外甥至今都还没踏进过西河境内，可安渡山身边的亲信对木三千的事情一直都有关注，特别是他在武当接下了李显皇帝的旨意传令江湖之后。/p>
跟木三千相比，同为传令使的欧阳苏可就显得默默无闻了。/p>
饶是如此，安春秋依然没有过任何的轻视，倒也不是说因为其传令使的身份，这不过是安春秋一贯以来的行事作风，安字旗下，虎狼之师，除了安渡山那个已经上了年纪的杀神，屠人无数的小杀神霍思远，玲珑心思安春秋的名号可也是响当当的。/p>
安春秋连同两名护卫，加上同行的欧阳苏一共四人，偶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安春秋便会翻阅随身带着的军务记要，在到了王府之前就得想清楚跟义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有哪些是需要义父知道并来做决断的，哪些又是不需要义父劳心的，安春秋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即便只是一次简单的回报。/p>
另外两名护卫在休息的时候则抓紧时间修养精神，吃饱喝足喂马备粮。/p>
几人中间欧阳苏就显得安静许多，除了最开始跟安春秋表明身份和来意之外，一路之上说的话估摸着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停下来休整的时候欧阳苏便会掏出一本旧书看的出神。/p>
《旧唐补录》，安春秋注意到了欧阳苏捧在手里当做宝贝一般的那本旧书。此书是在唐历四百一十年，由民间大家吴庸编纂，在此之前旧唐高祖伍德元年昭宗天佑元年，“为转年长历一道，以凭编述诸帝本纪”，文武两班及藩侯郡牧，各叙累代官婚、名讳、行业、功勋状一本，如有家谱、家牒，亦仰送官，“以凭纂叙列传”;太常礼院、太常寺、大理寺、司天台、御史台、兵部职方、秘书省等部门“备录”、“条列”各相关材料，以凭撰述礼、乐、刑法、天文、律历、五行、职官、郡国、经籍等志。旧唐由盛转衰宫中大量文本记事流散民间，吴庸耗费多年收集后辛苦整理汇总而成，皇皇巨着便是《旧唐补录》了。/p>
旧唐前后四百年，繁华盛世安春秋只在书里读到过，一落千丈如溃堤，国破山河亡，万千民夫更张，这是安春秋亲眼看见，亲身经历，甚至后世的史书里写到这一段还会写到安春秋这个名字。/p>
启元立朝后有关旧唐的《旧唐补录》自然成了禁书，欧阳苏出身太安书院，天子脚下捧读前朝，这可真难说是胆子大了。/p>
安春秋腹稿已成，且在心里反复斟酌了数遍，确认无误之后心底也稍稍松了口气。/p>
“据我所知《旧唐补录》在启元是禁书，欧阳先生捧读禁书，难道不怕李家皇帝怪罪？”/p>
眼看着就要到了安王府，一行四人反倒不再着急，从进了城便刻意放慢了度。书院夫子安春秋是见识过的，真要说起来那位在整个南方都德高望重的夫子跟义父还有过一段牵扯，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依着以往对夫子的印象，他教出来的弟子似乎应该都是那种循规蹈矩的性子。欧阳苏外表沉稳安静，但安春秋隐隐觉得这人可并不像看起来这般。/p>
“书院从来都不讲政治立场，这是老师一直都在强调的事情，所以在我而言，《旧唐补录》也好，其他也好，都一样是书籍，我觉得有用，便拿来读一读，仅此而已。”/p>
欧阳苏收起了《旧唐补录》，他那张原本极为干净白皙的面孔经过一路的风吹日晒此时有了几分粗砺，看起来倒更有几分气度，尽管他的身形一如万千读书人那般瘦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