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微凉，一点一点，从他的下巴往上走，唇，鼻，眼，眉，她都仔仔细细的摸过去。
棺椁里的谢镇陵她没摸过，长公主也没摸过，眼前的「谢镇陵」，她摸了个够。
毫无易容痕迹。
「真的是你吗？谢镇陵。」
终究只在心头问着，她的手缓缓落下，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孟娘子，是在怀疑什么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她的手重新按回自己的脸颊上，他的喉咙有些喑哑，“全身上下，都可以给你检查的。”
浓烈的纠结在心头化作了解不开的矛盾，他既希望她认出她，又希望她认不出来。
他的眸光错过她的头顶，落在窗棱上的琉璃瓦上，正好瞧见他自己这双眼眸。
为了完美的复制谢镇陵，微生袅袅逼他服了牵机毒，让他也瞎了一回。
慢慢的，琥珀色的眼睛也变成了铅灰色。
直到眼睛变了色，微生袅袅才给他服了解药，从前那个云螭，再也回不来了。
他一句话落，孟裳霓瞬间连掌心都滚烫起来。
孟裳霓猛地抽回手，努力控制住翻涌的血气，“我只是觉着，镇国公有些不一样了。”
云螭收回落在琉璃瓦上的眸光，紧紧的看着她，“孟娘子，经历了生死，人总会有些改变的，你就当我重活了一回。”
“我是谢镇陵，永远都是。”
他声音笃定，容不得她半点怀疑。
孟裳霓微怔，她也是重活一次的人，性情大变，不似曾经。
一个熏香的喜好变了，并不能足够说明什么。
按照西鸠给的消息和谢镇陵的手札，云螭尽心尽力的扮演好谢镇陵的角色。
若是连孟裳霓都能骗过，大虞便永远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云螭话落，又拉起她的手，将那只骨簪从她掌心里抽了出来，轻轻插在她的头上，“我对孟娘子的爱意，亦是永远不变。”
星光之下，他痴痴的看着孟裳霓，双手轻轻的捧着她的脸，近乎卑微。
“孟娘子，你呢，能不能，稍微爱我一点？”
“一点就够了。”
「把对谢镇陵的爱，分给云螭一点，好不好？」
他早不再奢求少年时青梅竹马的情意，只求在她的心底里，还有他一席之地。
那样就够了。
经历了前世的痛苦，孟裳霓永远没了小女儿的娇羞，此生的动心和愧疚，全都给了云螭一人。
可面对失而复得「谢镇陵」，她犹豫了。
他卑微的过分，卑微到她那颗石头一样的心都起了裂痕，愿意将心底仅剩的那点对云螭的情意，分一些给他。
她不是好人，守不住一份永恒不变的爱。
云螭，只能埋葬在心底，轻易不再动他半分。
良久后，她冲他微微一笑，“好。”
“谢镇陵，将来天下大定，我会在后宫，给你留个位置。”
她站在他跟前，清冷的似一朵迷人的丁香花，红唇里溢出勾魂夺魄的几个字，“你可要？”
云螭愣了愣，眼底的光明灭不定，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了力，“若能等到那一天，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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