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那孩童醒了。”安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澄一惊，连忙挣脱他的怀抱，要是让人进来看见可怎么办，她有些害羞。
“我……我们去看看他吧。”宋澄如今觉得自己有些唇齿不清。
“自是要去的。”反倒是慕恒，他轻笑着站起，牵过宋澄的手往外走。
行至五层，屋中有安明在床前给男孩把脉，凌霍和安图则守在一旁。
慕恒和宋澄慢慢靠近床边，那男孩身材枯瘦，如今更是两眼无神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慕恒走到床边，俯身注视男孩的双眼，瞬间，男孩像是捕捉到什么了一样，突然弹坐起来，嘴里大喊：“主公，你是主公对不对？”
他激动地抓住慕恒的衣袖。
“姐姐总是告诉我，楼兰深处有一处名为空青的城池，是混血者的庇护之所，城主生一双金瞳，主公，你是主公！”男孩说着说着忍不住流泪。
慕恒抬手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男孩松开慕恒的袖子，掩面大哭，“姐姐……上宸宫……逃出来了……”
慕恒示意安图照顾好他，随后便走了出来，宋澄连忙跟上。
空青城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混血者叫慕恒主公？
“你们在上宸宫见到了什么？”
“我们往靠近山的那边去，见到了一对混血者姐弟，姐姐已经被人挑断手脚流血死了。”宋澄简直不愿回想当时那女子的惨状。
“宋澄。”慕恒突然转头看着宋澄。
四目相对，宋澄察觉到那一双暗金色的眸子中埋藏着许多情绪，不平、愤怒、隐忍……
“你说上宸宫中，会不会有更多这样备受折磨的混血者？”
宋澄不假思索地在心中肯定。
“那你说，为何这些混血者就要遭此待遇？”
宋澄不知道，她只知千百年来世间规定便是如此，血统不纯者，低贱如猪狗，谁都不会将其视为一条人命。
“若世间秩序如此，那我便要打破这样秩序，我不仅要给这些混血者一个安身之所，还要让他们如常人一般光明正大地站在街上。”
坚毅，宋澄从慕恒眼中看出的是不服输，他不满于这世间规则。
“少时我便知晓我父皇一直在暗中帮扶这些混血者，那时我还不太懂，因为楼兰与南疆交接之处的混血者颇多，几乎每家大户人家都有混血者为奴，当时在我眼中，他们与一般的侍从并无异，我年岁渐长，我曾见过有些皇朝人专门贩卖混血者，甚至只要一袋米，便能买走一个孩童，那些交接之处，多的是皇朝人专门做这样的交易。”慕恒别过头眺望远处，开始回想。
宋澄靠近他的身侧，伸手握住他的手。
皇朝人……
“我有个妹妹，生性顽劣，有一日她跑出宫去玩，正巧去了斗兽场，你可知那斗兽场是什么地方？与恶兽对战正是那些被皇朝人贩卖的混血者，可后来斗兽场生变，我妹妹失踪，被寻回时，是一个少年混血者护住了她，那时我才明白，他们明明有血有肉，不该如草芥一般被轻贱。”
“宋澄。”
慕恒又转过头看着宋澄。
“皇朝千百年来吞并奴役了多少国家，偏偏就这么容不下这些混血者吗？可凭什么？”
“我父皇做的事是对的，他的坚持也是值得的，不过他没能办成的事，我会继续做下去，不为别的，我只觉这是一件对的事情，若四国真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那就由我来给他们洗牌，我要主宰一切。”
宋澄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之前的想法还是太狭窄了，就算她回宫真的劝皇帝与楼兰建交，可终究不能为这些混血者谋得什么机会，或许只是得以一时的喘息，但并不会由太大的改变。
慕恒，他心中自有大义。
而同时，宋澄也知道，也许自己的出现就是慕恒这预谋已久的大计之中的一个最大的变故。
她或许已经让他改变了计划，只为了能和她走在一起。
次日
一早，宋澄打开窗，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高楼中醒来，俯瞰下面热闹的早市，小摊上冒着热气，来来往往的人欢声笑语一片。
混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