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曦叹息道：“那你就做好和我妈斗法的准备吧！”
细烟恨道：“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你妈的道高一尺，还是我苏细烟的魔高一丈！”
春曦听着细烟话音里的那股子狠劲儿，实在忍不住，大笑了出声。细烟听到了春曦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俩人都觉得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等春曦放下电话，刚叹息完，老妈子就来敲门、请春曦下去吃晚饭了。
春曦忐忑的来到楼下。客厅的中央摆着一只椭圆形的楠木红漆餐桌，上面铺着印有荷塘月色图纹的四方形餐布，四只角垂着红灿灿的大红流苏。屋顶的那只西洋吊灯正发着璀璨的光。那层层叠叠披挂下来的塑料串珠流苏像被冻住了的瀑布。
曹太太，春霖，长安都已经落座了。曹太太四平八稳的坐在餐桌头，春霖和长安坐在她的右手边。在三个人审视的目光下，春曦坐在了餐桌左侧的木椅上。老妈子丫头们频频的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曹太太看也不看春曦，阴沉着脸，目光冷傲。春霖和长安都各自发着呆。俩人的心里都觉得波涛汹涌。春曦勉强说了几句玩笑话，却压根没有引起母亲和哥嫂的反应。春曦索性尴尬的闭上了口，眼瞅着光洁的白瓷盘里的雪亮刀叉！他觉得，这次晚宴简直如同战场，雪亮的刀叉布阵，杀气腾腾！
老妈子端来了春霖从法国带回来的红葡萄酒。她给四个人的高脚酒杯里斟满了红葡萄酒。曹太太端起了高脚酒杯，开口道：“这第一杯酒，敬给你们的爸爸！”说着，便把酒水洒在了地板上。老妈子添满了酒。曹太太道：“这第二杯酒，敬给小时候的曹春霖和曹春曦！”说着，一昂头，把高脚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春霖和春曦目瞪口呆，简直不知所措。曹太太把酒杯狠狠的放到餐桌上，恨道：“孩子们长大了，压根就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
春霖和春曦彼此看了一眼，传递着惊慌失措的眼神。春霖急忙道：“妈！你这是何苦呢！”
曹太太咬牙切齿的道：“你是曹家的长子！可你的所作所为哪里有长子的样子！真不知道生了什么邪！你和长安结婚这半年，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干些什么营生！在家里，长安整天挂着脸子，不是哭就是嚎！”说到这里，转头朝向春曦，道：“好不容易盼着春曦回来了！我刚觉得高兴几分，他竟然又当着董槐园的面，理直气壮的顶撞我，简直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春霖捏着长安的手。俩人都不吭声。春曦看了哥嫂一眼，也学着俩人的样子沉默着。
曹太太越说越来气，道：“没有一个省心的！我可告诉你们！我们曹家不能败在你们手里！你们哥俩是要继承曹家的珠宝生意的！我毕竟已经上年纪了，总得放手吧！可我眼瞅着你们兄弟二人的样子，简直觉得你们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春霖太老实，纯粹是个书呆子！春曦倒是外向，偏偏又不务正业！”
春霖急忙安慰母亲道：“妈！我和弟弟会为你分担的！”
曹太太横眉冷对着春霖，逼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和长安到底为什么闹别扭！今儿，你们为什么又和好了！”
春霖用力的捏着长安的手，竭力的镇定着自己，道：“长安毕竟是新媳妇，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所以我们才闹别扭了！如今，我们都懂事了，不会再胡闹下去了！”
曹太太冷笑道：“真的？”
春霖竭力的掩饰着眸光里的畏缩，道：“真的！”
曹太太的大嗓门像是要把屋顶掀翻，毫不客气的喊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否则，你为什么三天两头的往外面跑！放着家里的媳妇不心疼，竟然出去找别的女人鬼混！”
春霖被母亲的咆哮彻底的吓住了。他急忙解释道：“妈！你想到哪里了！我发誓，我在外面真的没有女人！我每天出门，是因为要和朋友们见面。”
曹太太冷笑道：“我能不能给你的那些朋友们打个电话？”
春霖无言以对。长安在一旁听着，简直如坐针毡。她甚至觉得曹太太有些可怜。因为，曹太太压根就不明白春霖为什么觉得苦闷！她要是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发疯的！
此时，曹太太抬高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真不孝！害得我跟长安苦闷了半年！”
春霖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编谎道：“跟妈说实话！我开始不喜欢长安！可相处了半年，我们俩人的脾气秉性彼此都熟悉了！这会儿，我们都彼此喜欢了起来！这都是真话！”
曹太太琢磨着春霖的话，终于相信了。她对长安说道：“大少奶奶，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春霖？”
长安听着这句话，觉得万箭穿心。她是真真切切的喜欢春霖这个妙人呀！提亲之后，她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能尽快嫁进曹家！这会儿，曹太太的这句无情问话简直催逼出了她的眼泪。她试着抬高声音，可因为哽咽，声音还是微弱的道：“我是死心塌地的喜欢春霖！”
曹太太打量着长安的神色，压根看不到她眸光里有任何的虚情假意，不由得感慨道：“这么说，春霖对不起你了！”
春霖早已是泪花萦绕。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只沉甸甸的大鼎，乘着这半年来流出的所有眼泪。熊熊烈火煮沸了大鼎里的眼泪。那股子苦涩钻进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苦涩。他听到母亲的话，哽咽道：“是我对不起长安！”说到这里，缓缓起身，端起酒杯，哆嗦着举向长安，沉重的道：“求你原谅！求你慈悲！求你安好！”
长安试着端起那只玻璃高脚酒杯，却觉得那只酒杯有千斤重。她停了几下，颤抖着双手，终于捧起了那只玻璃高脚酒杯，坚强的微笑道：“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祈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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