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饶开着车，无法回头看喻寒城的表情，只能在心中兀自忐忑着。
这时，却听喻寒城略带些感慨地说道：“我以前以为她是个骄纵的大小姐，眼里只有自己，完全不顾别人的喜怒……现在才觉得，当年有些错了。”
不是有些错了，是大错特错。
喻寒城略微拧了一下眉。
王饶实在是觉得奇怪极了，忍不住挪动身子，从后视镜中看了喻总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伤感，有些后悔，王饶微微一愣，便道：“戚雅小姐……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哦？怎么说？”喻寒城听过别人说她骄傲，听过别人说她骄纵，却很少有人用善良形容她。
王饶却是有些挠头道：“这……其实大部分人都能称得上是善良吧，努力过自己的日子，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戚雅小姐也是，也许在大部分人眼里戚雅小姐是有些骄纵了，但是那是对于跟她身处同等位置上的人……对我们这些，替你们打工的，戚雅小姐很好了。”
“她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很有礼貌的，她会用‘请’来提出要求，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小事，但在我心中，这样的女孩子已经是很善良了，因为她会体谅我们的辛苦。”
“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说到这里，王饶不自觉想到了住在喻寒城家中的唐子晴。
唐小姐永远都是礼貌温柔的，像一朵花一样，随时随地都需要别人的呵护。
大概她自己也这么认为吧，要求别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多了一份理直气壮。
但这些事情却不是王饶能说的，于是他又将后半句话给收了回去。
喻寒城却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唐子晴过生日时，戚风传送她的钻石项链不见了，她怀疑是一个佣人偷的，那个佣人已经五十多岁了，快到了退休的年级，她本来可以拿到一笔戚家给的，专属的丰厚的退休金。
但是偷东西的事情被唐子晴发现了，唐子晴把这件事情告到了戚风传那里，戚风传很生气，惩罚了这名佣人，不仅项链被拿走了，连退休金都被剥夺了。
佣人整个人都崩溃了，在戚家别墅门口跪了三天恳求唐子晴原谅，说想拿回自己的退休金。
这时戚雅站出来做主把退休金还给了佣人，导致那段时间大家都在说唐子晴小气。
唐子晴非常委屈，多次找到当时也住在戚家的喻寒城贪心，说戚雅就是为了故意跟她对着干，所以才放纵一个做错事的佣人。
喻寒城当时也是那么觉得的，因为毕竟是佣人先偷了东西，就算是遭到了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两年后，他在医院再次遇到了那名佣人，他才知道，佣人即将退休的那段时间，她的儿子被检查出了心脏病，需要大笔钱去做手术，她是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猛然听到儿子可能会死的消息，又筹不到钱，她才会一念之差做了错事。
再遇到那个佣人的时候，佣人在给医院做扫地工，算是退休工再就业，她的脸色看上去还行，听她说，戚雅当时不仅还给了她退休金，甚至还出现帮她儿子做了心脏移植。
那可是很大很大一笔钱啊，所以直到那时，她还在努力赚钱还账。
那人虽然是欠了钱，但说起还钱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的表情，喻寒城当时不懂，只是觉得有点动容，原来这件事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但是现在听完了王饶的话，他却忽然明白那佣人为何脸上的表情会那么幸福了。
因为戚雅说是借，而不是给。
那么多的钱，那佣人可能挣一辈子都挣不出来，一般人觉得钱给出去了，可能就要不回来了，尤其当时还是千金小姐的戚雅，那些钱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也许连一根项链都买不了。
但是她这一个“借”，给予对方的，就不仅仅只是钱了。
还有生而为人的尊严。
瞧瞧，这些过了这么多年他才想明白的事情，戚雅当年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