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星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顾夜流站在开满了梨花的树下，梨花瓣漫天挥洒，飘落在自己和顾夜流的肩头，在柔和光线的烘焙下，他们两个的身上，都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他们在树下长久的对视着，墨色的如同漩涡般的瞳孔，和仿佛星空般清亮澄澈的眼睛，视线相互交织，产生了仿佛电流般的化学反应。
难得的静谧和温情，被光影笼罩，像影片一般，被永久定格。
然而梦境和现实总是相反的，梦境里越是平和，现实状况就会越发的鸡飞狗跳。
许如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经过了前一天漫长的斗争，凌晨四点才沉沉入梦的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做出这样柔情四溢的梦，她恨不得让自己就此长眠在平行世界里，也不想睁开眼睛，面对混乱的现实。
而她需要面对的混乱的现实，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科主任，无视了许如星提出的，十二点之前不要打扰顾夜流的要求，带着和前一天晚上一模一样的人，在上午九点钟，再次闯进了顾夜流的病房。
“顾先生，今天感觉如何？”厉峥神清气爽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夜班摧残的人，他背着手，站在顾夜流的床前，微笑着问道：“测过体温了吗？”
“好多了。”顾夜流本来睡眠就浅，这几个小时又是半靠在墙上睡的，所以在厉峥带人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醒了，此刻他看着厉峥微微点头，丝毫看不出脸上的疲态，如果忽略他苍白的脸色的话，他几乎和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看起来还要健康。
厉峥皱了皱眉，“你是刚坐起来，还是一直都这样？”
“怎么这么问？”顾夜流淡淡的看着厉峥，疏离冷漠的表情里写满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还在发烧，即使房间里温度足够高，你也不应该这样坐一整夜，”厉峥看了看他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他的隐瞒就等同于默认，他沉着嗓音面无表情的对身后的实习生说道：“小李，叫护士来测体温。”
“还有其他事么？”顾夜流忽然开口问道，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反而像是在会议指点江山的老板，当然了，病人是他，老板本人也是他。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想出院？”厉峥往前走了一步，瞪着他说道。
“如果没有其他事，你能先出去么？”顾夜流压低声音，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的手放在身侧，轻轻滑动着，他的视线顺着他手掌的方向，柔和的像是淬上了春日澄澈的光。
过了一会他忽然抬起头，视线从厉峥的脸上，扫到了他身后那群实习医生的脸上。
他的眼神像是没有温度的苏打水，和刚才判若两人，脸上写满了“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显然是在指桑骂槐，想把这群来看热闹的人赶出去。
虽然厉峥也觉得，像这种简单的感冒发烧没什么可教的，可院长耳提面命三令五申，责令自己必须在今年带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学生来，他也是逼不得已，只能带着这群毫无天赋，每天等着混吃等死的实习生们招摇过市。
“她还在睡觉，我不想让你打扰到她。”顾夜流顿了顿，这样对厉峥说道。
多么充足的理由，多么的理直气壮啊。
可是他说的越理直气壮，厉峥就越不能理解。
身体和女人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