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等金丹林的日子，虽然漫长，却很甜蜜，在他没有回来之前，音韵厅也从来没有熄过灯火，如今，只有几盏灯笼在冷风中摇晃着，看着桌上一次都没有热过的饭菜，申凤儿叫门口伺候的人全部退了下去，走了出去。
外头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明明初春的风中还带着刺人的冰碴，可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畅快不少，这所有的一切桎梏，似乎就要终结在这里了。
金丹林也觉得这里冷的厉害，不仅冷，还很暗，甚至还问梨花，为什么不点灯。可当他看到独自站在门外的申凤儿，一张嘴问的却是：“云溪去学府的事情可安排妥了？”
他不问音韵厅为什么黑灯瞎火，没有人伺候，不问大冷的天申凤儿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不问她从帝宫就感觉不适的身体好些了没有，更不问她有没有伤心难过，或者对这件一开始就隐瞒了她的事情做任何解释，反而是问她有没有尽到一个侯夫人该尽的本分。
申凤儿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可庆和游超一早就预备好了，妾身还叫梨花最后确认了一次，后天一早，可庆会送她去。”
金丹林站到了她身侧，看了看后头满桌的菜肴，问道：“如此就好，我知道你办事素来妥帖，云溪能顺利进入学府，你功不可没，丹阳也该放心了，不枉她将云溪交托给了你。”
“是啊，日后妾身见了丹阳，见了老侯爷，甚至是老夫人，也能说，对这侯府没有亏欠了。”
“胡说什么！这侯府上下，以后还要全靠着你打理呢，要说，也该是我去说。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还没用饭？叫他们将菜热一热，我陪你吃吧。”
“侯爷！”申凤儿未动半分，说道：“在世人眼中，这金陵侯府是最温馨和美的，可他们哪知道，这最心善的人，却也是最狠心。妾身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溪总能这么懂事呢？可后来，妾身慢慢懂了，不抱着希望，就无所谓失望，不害怕失去，也就不在乎拥有。她摒弃了很多感情，活在我们的希望中，这侯府里的人，是她的家人，也不完全是她的家人。”
“你这是在说什么？”金丹林蹙眉，“你与我，自然是她的家人，当初她还小，不明白这些不也很正常吗？这么多年，你比起丹阳，更像她的母亲，她也与你最亲近，为了不让你难过，甚至都要放火烧了北院，当着我的面顶撞我，真是没想到啊，在我心中，这孩子最是重情义，和她娘一样，是个只看的到别人的痴儿。”
“这侯府里，都是痴儿。”申凤儿轻轻吐出一口气，“当初侯爷不也一样吗？不满意老侯爷的安排，死活都不要妾身进门呢，也难怪，那会儿妾身总是一副男子的装扮，入不了侯爷的眼，但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走进了侯爷的心？”
金丹林看着申凤儿消瘦的侧脸，她是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憔悴的？大婚的时候，在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明明是那么光彩耀眼，后来有了金晨，就像蒙尘的珍珠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颜色，叫他日渐心生欢喜，可他心中，是有她的吧。“爹最是清楚侯府需要一个怎样的女主人，你做这个侯夫人，所有的人都很满意。”
“看来妾身还真的是没有走进过侯爷的心啊。”申凤儿的眼光闪了闪，“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反对晨儿娶云溪吗？不是因为他们不适合，而是太适合了。就像当初的你和我一样。”
“有什么不好？云溪是你教出来的，正好管管晨儿的散漫。”
申凤儿转身看着他，说道：“这便是妾身求侯爷的第一件事，不管云溪的选择如何，侯爷都不要插手，好不好？虽然有了帝君的指婚，可她的年纪还小，晨儿也没有定性，妾身不希望，他们兄妹二人因为此事彻底离心，将来他们还要相互依靠，侯爷只管看着便好，不要替他们做决定好吗？”
“要说妾身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两个孩子，云溪住在郡主府，那里她最大，有这么多人关心着，竟是比晨儿还要自在些。侯爷，晨儿将来会成为金陵侯吧？”
一阵大风刮过，屋顶上的雪花吹到了二人身边，四周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金丹林带着浅笑，沉声说道：“自然是。”
可申凤儿的心却流泪了，若是从前，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哼！就他那疲懒的性子！先磨练几年再说吧。而如今，金丹林的心中，出现了选择。
“侯爷可答应了？”申凤儿笑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