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邻在嘈杂的歌舞表演中仰起头,被风贯穿的夜空月明星稀,浓稠地似乎要倾泻过来,那片横跨一整片操场的月光比起这舞台上的射灯却显得如此暗淡。
周围欢呼的伙伴们的脸投影出单调的色彩,她逐一地寻找过去,隔着一整个班级横距的朱晨和蘑菇头女生依偎在一起,他们幸福的轮廓仿佛映在墨水般黑暗的幕布上。杜若邻再次抬头仰望,澄澈的夜空中却寻不到她所期待的星河。
就像是本就美丽的月光被此时这刺眼的舞台灯光给吞噬了一般。
她自嘲一笑。似乎有他们存在的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于是她猛地站起身,忽略了西子和小芙的疑问,看着自己的足畔跨越过一排又一排的座椅,终于踏上没有投影的地面,像一场悲怆而又浪漫的逃亡。
“走吧,去寻找自己的星空吧!”她叹了口气,独身而去。
可是真的走进这段操场边的漆黑小径里,杜若邻才记起来自己有点夜盲的毛病。
初中校园里也是有段那么黑的路,每天晚上都是闺蜜苏晓燕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拿着专属于为她照明的手电筒,为她照亮回宿舍的路。如今远离故乡的高中沿路尽是灯盏,却无人再拿出一只手电筒照亮她心中未知的恐惧感。
一想到再折返回去自己内心里的声音就庞杂起来,杜若邻把手攥得更紧,决意继续走下去。这条隔绝了光线的小路上回荡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伴随轻微力道落下的足音。
“前面……好像有声音。”
她循着声响,依稀看到一丝光线,她的脚步踏实起来,加快了朝向变得清晰的乐声所在,悠扬的音色不用下意识分辨,是小提琴无疑。
绕过了面前的花丛,跌跌撞撞的总算看见了光明,她抬头看了眼四周,除了远处小卖部还灯火通明外,整个校园便只有这一间房亮着灯。
杜若邻在台阶上驻足了片刻,等待着眼睛适应光亮的空当,思索着:“难道……又是那天那个人?”
踏上了台阶的她将左耳轻轻的贴到那扇门边,灯光从发顶处柔和地倾泻下来,鬈曲的睫毛在她的眼睑处投下一小扇阴翳。
还是那一天的那曲《天鹅》,不输殿堂级的演奏。杜若邻听得入迷,不能免俗地在脑中自动建构起那曲中的画面,湖边天鹅互相交刎的修长优美的颈,在湖中晃荡出圣洁而又耀眼的粼粼水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整个曲子听起来十分顺滑没有一丝缺点,流畅到像是流水线加工出的音乐盒录音作品。她甚至浮出疑问,为什么纯粹只奏这一曲?是机械练习还是精益求精?她在乐音中迷茫地捕捉自己猜测的思路,却没有注意到门竟是虚掩着的。
这扇门像是永远和她开玩笑似的,又一次地抽离了她笨拙的身子。惯性使得她飞进去一截身子,她又用了全身的力量加运气稳住了后脚跟,才踩稳了地面。
琴声在她闯入后的瞬间戛然而止。手里握着琴和弓子的男生穿着一身神秘的黑色,脸上的表情像是正在祷告上帝却被旁人打扰的肃穆的牧师。
杜若邻扪心自问:拜托下次能不能给我换一个除了“摔”以外的出场方式?很糗诶?
她艰难地开口:“你......又没关门啊?”
“你没看到锁坏了吗?”那男人将目光递向门上的那道锁。
杜若邻拖着刚闪了的腰,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门上的锁头耷拉了下来,还断了一角。
“噢……”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哎不是在迎新晚会吗你怎么不去”,杜若邻边假笑着边思索着话题,看见他转身珍重地放下那把琴没有回复,又紧接着问。
“难道……你不是这个学校的?”
他用一块厚实的黑色绒布擦拭着弦轴,终于作出了回答:
“那样嘈杂的环境会污染我的耳朵。”
“再说了......你不也偷偷跑出来了吗?”
她低下头用足尖踢着地板,回答道:“只是有些人,我不想看到……”
他看了眼她的小动作,低沉的笑从他的胸腔里发出:“小小年纪就到处树敌了?”
“只能算眼不见为净吧?”杜若邻喃喃着。
他不置可否,合上质感厚重的提琴箱子,牛皮箱发出醇厚的“吱啦”声响。
杜若邻走上前去,用礼貌的口吻问他:“我叫杜若邻,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没有开口,轮廓锋利的侧脸保持着缄默。
气氛又一次地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杜若邻心里不平静的想着。“他耳朵是不是有毛病?校董儿子了不起?”
伴随着不太服气的思绪,她竟没忍住说出了口:“你不就是我们学校股东老板的儿子吗?”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其实她胆子不大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敢讲出这种听起来像挑衅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
那男人黑衬衫包裹下的身体高挺却孱瘦,轻侧脑袋看自己的时候脖颈和领子会闪出一小段空隙,高挑起一边的眉毛意味深长道:“你打探地挺清楚。”
说罢他便摆弄起来那套英式的茶具,繁复的花纹和复古的手柄让杜若邻很是新奇,他绅士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个冷艳的王子,杜若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赞叹不已。
伯爵红茶的香气随着飘起的蒸汽沁入脾腑,每个毛孔都开始懒洋洋地呼吸,他散发出的神秘气质,仿佛时刻都保持着良好修养,就算没有与杜若邻开口讲话,也不会让她感觉枯燥,她的视线不自觉跟随着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些蠢话。
“哎!你真的是土豪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杜若邻探出脑袋问。
男人的脸色依旧是一贯的冷漠,如上帝精心雕刻的脸庞露出一丝丝不耐烦,可偏偏他一走,杜若邻又连忙跟过去。
“哎哎!你家里是不是故宫一样大,连上个厕所都要开个车去啊?然后和电视里演的一样,有什么管家啊、奴仆啊都会叫你大少爷?”
“哎哎哎.......”
“A什么A啊?我有名字,祁修。”他皱起眉来,耳后的碎发丝柔地垂到黑色衬衫衣领上,这让他看起来从头到尾都是被黑色席卷着的。
祁修不耐烦地打断她莫名其妙的问话,转过身后那不近人情的神情使得他像一柄淬着寒光的利剑。
很多年以后的杜若邻回想起这个生动的夜晚,那些勇气似乎都是命运规划好的给予。当时的自己只是个平凡的无知少女,而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却像是几亿光年外的璀璨星辰,她怎么会敢去摘下那颗神秘而又炙手的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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