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车座的陆陌，借着车内昏黄的光线，他隐隐约约看到年轻清秀的女孩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盈盈水光。
除夕夜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街头晃荡，而且还是这么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看起来还是蛮可怜的。
司机抿了抿唇角，轻声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车子都开了半个小时了，你还没有说你到哪里去呢。”
陆陌盯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街景发着呆，除夕夜的城市里，灯火通明，彰显着一家一户独有的温暖。
猛地听到司机的话，陆陌怔愣了几秒钟，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她看向前方宽阔的街道，不由得一怔，她能去哪里？她还有家吗？
眼圈酸酸的，陆陌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把细白微凉的掌心贴在眼皮上，遮挡住她眼底无限的悲伤和落寞。
“师傅，你送我去城东的福利院吧，我想去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就闪过城东福利院的影子，陆陌脱口而出道，话说出口，她又是一愣，怎么会想起要去那里……
城东那个福利院，她曾在那里生活过半年，虽然自从被陆夫人带回陆家之后，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安稳，可她还经常会去那里看一看。
以前年纪小，心底还有奢望，想着和哥哥分离前，哥哥曾说过，他会回来找她的，所以她隔三差五就会跑去那个福利院看一看。
可是直到她等到了十八岁那年，依旧没有见到回来找她的哥哥，自那以后，陆陌就几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福利院了，她想，或许哥哥在那个新家生活得很好，好到早就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妹妹在等着他回来。
司机听到陆陌的话，不由得透过后视镜又多打量了她几眼，大过年的，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想起要跑到福利院。
司机迟疑了几秒钟，还是在前方的路口打转方向盘，驶向另一条路。
陆陌抬手搭在眼睛上，唇角紧紧抿着，泪水还是顺着她的指缝滑了出来，像是决堤的洪水，无论怎么样都停不下来。
约莫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福利院前面的路边停了下来，陆陌付过车费，打开车门下车。
一股刺骨的寒风刮过，陆陌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站在路边，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陈旧破败的居民楼，三三两两亮着几盏灯，远处是浩瀚深邃的夜幕，那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迷失在无边夜色里的孱弱萤火虫，独孤而又可怜。
陆陌盯着福利院那扇铁锈斑驳的大门看了许久，曾经她也在那个小院子里生活过半年，那里面有凶巴巴嫌弃小孩子吵闹不懂事的胖阿姨，还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胡萝卜和白菜，还有脏兮兮的玩具。
也就是在这扇大门前，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也被带走了，此后就剩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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