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岸边的地方其实水并不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只要站起来就不会淹死的深度，陆延霆却安安静静得沉在那里。他仰面朝天，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叶依一吓得脸都白了，大脑一片空白。伸手去拽他，却脚底一滑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耳边萦绕着哭喊声，杂乱无章，却都撕心裂肺。沉浮间，陆延霆突然回神。水中一片混乱，但他在浑浊中瞬间就抓住了叶依一。
破水而出的瞬间，空气替他们两个续上了命，接踵而至的就是溺水过后的各种不适。两个人就像连上了蓝牙，并排趴在堤岸上边咳边吐，狼狈的模样如同复制粘贴一般。但即便如此，两只水猴子也谁都没饶过谁，气都还没顺匀就开始斗嘴。
“要是我刚刚没回神，我们都得淹死！”陆延霆伸手拍着她的背，好让她吐得更彻底一点，“你又不会游泳，下来干嘛！”
“我总不能……”她话说到一半，挨了他一掌，水从鼻子里喷出来，咳得她眼冒金星，“总不能看着你淹死……这河水可真腥……”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
“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游泳吗？”她自己给自己顺着气，“没淹死都差点被你给吓死！”
“不知道。”陆延霆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突然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这也太吓人了！”
不仅是叶依一觉得吓人，就连陆延霆自己也被自己的突发状况给吓到了。自从肝功能损伤后，他偶尔会觉得不舒服，但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连带反应或者是药物的副作用，以后总会好的。他从没想过会发生今天这么严重的情况。
回头看了眼这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池塘，那条不太聪明的大鱼不但没能游走，还把自己困在了浅水域那成片的河莲间。鱼线成了枷锁，而他那支鱼竿甚至还有一节在岸上。收了鱼竿用力一拽，陆延霆不但收获了一条大鱼，还带下了一个莲蓬。
他觉得今天虽然很亏，但好像也不是特别亏。
“让你去拿的水桶呢？”
叶依一白了他一眼，“我哪还有这个心思！”
“桶还是得拿，不然等回去鱼都死了。”他站了起来，“我去拿，你在这坐会儿，看着鱼。”
气是顺过来了，但叶依一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她整个人都是麻的，陆延霆让她看着鱼，她也就是看着鱼发呆而已。直到陆延霆安顿好了两个水桶，杵到了她的边上。
“能站起来吗？”
叶依一这才用上了自己的两条腿，“延霆，你从前会这样吗？”
“从来没有过。”他伸手拉了她一把，“这是第一次。”
“你要不要去做个体检？”
“上个月刚做过一次全身的，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所以是有小问题？”叶依一觉得自己现在头脑清楚极了，根本不像是刚进过水的，“是什么小问题？”
陆延霆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但此刻为了让她安心，也只好把自己的情况修饰了一下，“肝功能的问题，还是那一次团建吃错东西导致的。回去后，我再去一趟医院复查一下，也好安心点。”
“是因为那时我神志不清抱着你不放，延误治疗了对吗？”她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你休息了大半个月，也还是没好，是吗？”
看到她一副快急哭了的样子，一股兵败如山倒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陆延霆朝着老天爷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现在别说什么星星月亮了，就算是命，他也愿意给。
“来，我抱抱你！”他张开了臂弯，见她没有靠过来，只好自己动手，“我的小祖宗，你这样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会好的。等我好全了，带你去远一些的地方玩，陪你吃香喝辣，让你哭着求饶！”
“怎么感觉像在画大饼，我连上顿都还没吃上，就要没有下顿了……”
这句话说的，陆延霆都没法接。瞬间觉得好像只有马上让她把上顿吃了，才能哄好。回头看了一眼车后排，他犹豫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