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时候，苏白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人类，不过其实他在斩杀虫母之后，灵魂已经彻底被神性污染。
这是得到伟大力量的代价。
而就在不知不觉间，苏白逐渐丧失了人类的情绪。
他无法感到愤怒，无法感到悲伤，甚至无法共情任何人的悲惨遭遇。
到了今天。
他竟然可以为了去救一个人，而选择冷眼旁观一座城的陷落。
这样的他，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此时此刻，面对顾九歌的质问，苏白无话可说。
顾九歌走到苏白的身旁坐下，他深深凝望着苏白的眼睛，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小子最大的优点是聪明，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现在你给我摆出一副子委屈兮兮的模样干什么，跟他妈个娘儿们似的！要不要再挤几滴眼泪扯着嗓子嚎几声啊？做错了事情，就要改错，不能一错再错，这才是男人！”
苏白抬起头，情绪逐渐变得激动，
“自从苏州小队团灭之后，我每天都在为毁灭怪物协会而努力，我一次次在快死的时候咬牙站起来，不都是为了给你报仇吗？
最终我确实毁灭了怪物协会，可是我忽然发现，我已经丧失了为之努力的目标。
我不知道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甚至无数次否定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
我答应你做个好人，可是我他妈现在连人都不是了，我做哪门子的好人！
我现在就想做自己，我就想弥补一点儿我曾经的遗憾，怎么这又全都成了我的错了？
顾九歌，你他吗的才是好人，我草你大爷的好人！”
顾九歌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淡定地说道：“我没有大爷，黎明倒是有。”
苏白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那就草他大爷。”
“哈哈哈。”顾九歌使劲拍了拍苏白的肩膀，笑道：“行了，别生气了，眼瞅着你个子都比我高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赶紧说说，有没有什么弥补错误的方法？”
苏白点点头。
顾九歌眼睛一亮，“快说。”
“找一个克洛诺斯的眷者，让其继承【时间】的权柄，以此继承克洛诺斯的神国，就像是太子继承皇位，新皇拥有赦免殉葬者的权利，这样的话，蜀城与其内部居住的生灵就不会毁灭。如果这个眷者对于【时间】的理解可以比肩克洛诺斯的话，甚至可以调整神国的时间线，将其恢复到一百五十四年前的状态。”
苏白指了指高耸的绿色大树方向，其实他指的不是树，而是一个人。
这棵大树是【繁衍】权柄的具象化，在战斗的一开始，苏白就用这棵大树将王自律保护了起来。
“王老？”
顾九歌忽然明悟过来。
居住于蜀城之内的所有生灵，都被克洛诺斯打上了灵魂印记，因此全部算是克洛诺斯的眷者，王自律自然也在其内。
而在与克洛诺斯对抗的一百多年中，王自律对于【时间】的理解，几乎已经超越克洛诺斯，自然也将成为克洛诺斯是最好的继任者。
随着苏白的指令，绿色大树忽而消散如云烟，露出了站在里面的王自律的身影。
王自律的目光有些茫然，完全不清楚眼下的情形。
顾九歌捡起那枚掉落到地上的“时间种子”，大步朝王自律走去。
苏白忽然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顾九歌即将永远失去这次来之不易的、重新活过来的权利。
顾九歌十分洒脱地甩了甩手，于是一颗赤红色的珠子便滚落到苏白的脚旁，“这是老子的遗物，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逢年过节，记得给我坟头送上两根棒棒糖！”
原来，苏白对他说过的“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他一直都有记在心里。
苏白捡起红色的珠子，抬头望着顾九歌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