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脉的晨雾如纱,缠绕着百草镇青灰色的屋檐。王宁立在百草堂雕花木门内,望着檐角滴落的露水,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百草经》。这位三十岁出头的药铺传人,一袭靛蓝粗布长衫洗得发白,腰间系着的药囊上补丁错落有致,倒像是朵朵绽开的墨菊。他剑眉微蹙,目光落在书中关于桃儿七的记载——"其性温而毒,可破症瘕,然生于绝域,采之必遭天谴"。
"哥!西街李阿婆又咳血了!"王雪风风火火撞开木门,双髻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乱晃。这个十八岁的姑娘肤色被山风吹得微红,眉眼间透着机灵劲儿,手里攥着的药锄还沾着新鲜泥土。她将沾满草屑的裙摆往膝盖上一抹:"昨儿新来的游方郎中,开的方子根本不管用!"
王宁将古籍合上,铜扣发出清脆声响:"去备些防风、细辛,再把后山晒的五味子收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药柜上排列整齐的青瓷药罐,"我今日要去雪山。"
"不行!"正在熬药的张娜猛然抬头,鬓角的碎发被热气蒸得微湿。这位温婉的妇人解下靛蓝围裙,露出内衬的月白色中衣,"上个月猎户老周去采雪莲,到现在都没..."她声音戛然而止,只担忧地望着丈夫。
王宁走到妻子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桃儿七能解李阿婆的蛊毒。"他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百草堂"的玉牌,"爹临终前说过,医者当以活人济世。"
雪山脚下,寒风卷着细雪拍打在岩石上。王宁背着装满绳索的藤筐,腰间别着张阳药师特制的鎏金采药锄。老人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将锄柄塞进他掌心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这锄头上的符文,能避山鬼。桃儿七生长的地方,定有瘴气..."
陡峭的山壁上,王雪手脚并用攀爬着,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哥,你看那边!"她突然指着一处向阳的岩壁,瞳孔骤然放大。在积雪与青苔的缝隙间,几株桃儿七正舒展着深绿色的叶片,顶端的花苞泛着诡异的粉红,在狂风中摇曳,如同一只只将醒未醒的眼睛。
就在王宁伸手触碰桃儿七的瞬间,山风突然转向,卷起漫天雪雾。"不好,雪崩!"他大喊一声,拽着妹妹滚向旁边的石缝。轰隆声中,雪幕裹挟着碎石倾泻而下,千钧一发之际,王雪腰间的铜铃被藤蔓勾住,整个人悬在悬崖边。
"抓住我的手!"王宁探出大半个身子,指尖几乎触到妹妹的指尖。突然,两道黑影从上方跃下,寒光闪过,王雪腰间的铜铃应声而断。她尖叫着坠落,却被一双素白的手稳稳接住——来人身着月白色广袖流仙裙,发间别着青玉簪,眉眼清冷如雪山融水。
"护道者?"王宁望着女子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令牌,瞳孔微缩。那令牌上刻着的纹路,与《百草经》中记载的守护灵物图腾如出一辙。
"小心!"女子将王雪甩向岩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丝软鞭。两道身影从雪雾中现身,正是刘二狗和郑钦文。刘二狗满脸横肉,左眼上方有道狰狞的刀疤,此刻正举着淬毒的匕首狞笑:"王老板,把桃儿七交出来,留你们个全尸!"
王宁握紧采药锄,符文在雪光中泛着微光:"孙玉国就派你们两个杂碎?"话音未落,郑钦文甩出套马索缠住他的脚踝,将他猛地拽倒。千钧一发之际,护道者的软鞭如灵蛇般缠住套马索,借力腾空而起,鞭梢精准点中两人的麻穴。
"我叫林婉儿。"女子收鞭入袖,目光扫过岩壁上的桃儿七,神色凝重,"这些桃儿七,动不得。"她弯腰捡起一株被踩断的桃儿七,断面处渗出的汁液竟呈血色,在雪地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与此同时,百草镇另一头,孙玉国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听着钱多多的汇报。这位药材商人鼠目鹰鼻,绸缎长袍上绣着金线蝙蝠,此刻正谄媚地笑着:"孙老板,黑市那边已经放话,桃儿七论克卖,价比黄金!"
孙玉国嘴角勾起冷笑,金丝眼镜闪过寒光:"让刘二狗他们再去趟雪山,连王宁那小子一起解决。"他摩挲着案上的《珍稀药谱》,书页间夹着的桃儿七标本已经干枯,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夜幕降临,王宁带着受伤的王雪回到百草堂。张娜红着眼眶为妹妹包扎伤口,林婉儿则站在药柜前,指尖划过一个个药罐。"你祖父曾与我师父有过一面之缘。"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当年他们约定,百草堂世代守护桃儿七的秘密。但现在..."她转身看向窗外,远处雪山方向隐约有红光闪烁,"有人打破了规矩。"
王宁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孙玉国。"他望向墙上悬挂的祖训"医者仁心",墨色字迹在烛火中微微晃动,"不管他背后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桃儿七落入他手。"
山风呼啸,雪山深处的桃儿七花海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在百草镇暗处,孙玉国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望着百草堂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百草堂内,烛火摇曳。张阳药师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在药柜间翻飞,药斗开合声如细碎的琴音。他眼角的皱纹里积着岁月的尘埃,灰白的山羊胡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这桃儿七的毒,得用雪水配龙葵子压制。"老人将捣好的药末递给王宁,布满老茧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但你要记住,桃儿七的根,断不得。"
林婉儿倚在雕花窗边,月光为她的广袖镀上银边。她望着窗外寂静的街道,忽然开口:"孙玉国三日前就派人去了甘州黑市。"她的指尖划过窗棂,留下一道淡淡的霜痕,"黑市有规矩,珍稀药材交易需提前七日发'鬼帖',他如此急切..."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王雪举着张皱巴巴的纸冲了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哥!西街茶馆传来消息,有人在收桃儿七,出价十两银子一株!"少女的脸庞因为奔跑而泛红,眼中却满是担忧,"现在镇上的采药人都往雪山去了。"
王宁展开纸条,纸角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高价求桃儿七,量大从优——城西悦来客栈。"他的眉头拧成川字,"这是引蛇出洞。"转头看向林婉儿,"他们在逼我们出手。"
城西悦来客栈内,烛火昏黄。孙玉国斜倚在太师椅上,翡翠扳指在他指间转动,折射出冷冽的光。刘二狗站在一旁,脸上新添的淤青还未消退,他恨恨地说:"那护道者难缠得很,不过这次..."他压低声音,"钱老板找了几个吐蕃来的巫术师,他们有法子。"
正说着,门被推开,钱多多哈着腰进来,绸缎长袍上沾着泥浆:"孙老板,黑市那边急了,说再拿不出货,就..."他突然噤声,目光落在孙玉国身后的阴影处——三个裹着藏红氆氇的身影缓缓走出,铜铃与骨饰碰撞出诡异的声响。
为首的巫师脸上涂着靛蓝色油彩,额间镶嵌着一颗猩红的宝石。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要桃儿七,需得用活祭。"他举起手中的人皮鼓,上面用金线绣着扭曲的经文,"雪山之灵被触怒,唯有鲜血才能平息。"
孙玉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贪婪取代:"需要多少人?"
"九个。"巫师的手指划过鼓面,人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生辰八字属阴的年轻人。"他突然转头看向窗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比如,那个总在药铺帮忙的小丫头。"
与此同时,百草堂内,王宁正在研磨草药。石臼撞击声中,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婉儿,你说桃儿七与雪山灵气相连,若过度采摘..."
"就会引发雪崩。"林婉儿面色凝重,她摊开手中泛黄的古卷,上面画着雪山崩塌的场景,"百年前,曾有一伙药商为采桃儿七,屠杀了整座村庄的人作祭。那场雪崩,将方圆十里都埋进了雪里。"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哭喊:"王大夫!救救我儿子!"一个农妇跌跌撞撞冲进来,怀中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孩童。王宁立刻上前查看,指尖搭在孩童腕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中了桃儿七的毒!"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婉儿:"有人用未炮制的桃儿七入药!"
林婉儿翻开孩童的眼皮,瞳孔中隐隐泛着血丝:"是用了根须部分。桃儿七的根毒性最强,就算是老药师,也不敢轻易使用..."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孩童脖颈处——那里有一道暗红的抓痕,形状竟与巫师骨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深夜,王雪提着灯笼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突然传来孩童的啜泣声。"谁在那儿?"她警惕地握紧药锄。转角处,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蜷缩在阴影里,抬头望向她时,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别怕,姐姐带你去找大夫。"王雪刚走近,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三个藏红身影从屋顶跃下,骨铃声响彻寂静的街道。小女孩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指甲暴涨三寸,直朝王雪咽喉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丝破空而来,缠住小女孩的手腕。林婉儿凌空而至,软鞭如灵蛇般卷住巫师们的兵器。王雪趁机滚到一旁,从药囊中掏出雄黄粉撒向空中。
"你们竟敢用活人炼蛊!"林婉儿的声音冷若冰霜,软鞭上泛起蓝色的幽光。巫师们怪笑着,人皮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地面开始震动,无数毒虫从墙角爬出。
王宁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以毒攻毒!"他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里面是用蜈蚣、蝎子熬制的解药。药汁泼出的瞬间,毒虫发出嘶鸣,纷纷化作黑水。
混战中,王雪瞥见为首巫师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与孙玉国书房里一模一样的蝙蝠图腾。她心中一凛,正要开口提醒,却见巫师突然将小女孩推向林婉儿。护道者本能地接住孩子,却在接触的刹那,脸色骤变——小女孩的身体里,竟藏着一枚定时引爆的蛊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心!"王宁猛地扑过去,将林婉儿和王雪推开。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当王宁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张娜通红的眼睛。药铺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张阳药师正在为他换药,老人的手微微颤抖:"再晚一步,你这条命就没了。"
林婉儿站在窗边,手中拿着半截染血的骨铃:"是吐蕃的血魂蛊,专门用来对付护道者。"她转身看向王宁,眼中难得闪过一丝忧虑,"他们这次,是冲着桃儿七的根来的。一旦根被毁,雪山..."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大地开始剧烈摇晃,窗棂上的雕花纷纷坠落。王雪冲进来,脸色煞白:"雪山...雪崩了!"
远处,雪幕如巨兽般吞噬着一切,而在雪崩的源头,隐约可见孙玉国与巫师们张狂的身影,他们正在进行一场血腥的祭祀,人皮鼓的声响混着孩童的哭嚎,在夜空中回荡。王宁挣扎着起身,握紧腰间的采药锄:"不能再让他们得逞!"
林婉儿将银丝软鞭缠在手腕上,眼中闪过决绝:"我知道有一条密道,直通桃儿七的核心生长地。但那条路上..."她顿了顿,"有雪山之灵亲自设下的结界,九死一生。"
王宁望向窗外的雪崩,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医者,当以命相护。"他转头看向众人,目光坚定:"就算是死,也要守护桃儿七,守护百草镇!"
风雪中,一行人向着雪山深处进发,而等待他们的,是更可怕的阴谋与挑战。
雪崩的轰鸣如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百草镇地动山摇。王宁裹着浸透雪水的棉袍,望着远处被雪雾吞噬的山峦,指节在鎏金采药锄的符文上摩挲出温热。林婉儿的广袖被狂风撕裂,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守护咒印,她转身时,青玉簪上的流苏扫过王雪苍白的脸颊:"密道入口在鹰嘴崖,但若雪山灵脉紊乱,机关恐怕..."
话音未落,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张阳药师拄着枣木拐杖踉跄半步,浑浊的眼睛盯着裂缝中渗出的黑色黏液:"是蚀骨瘴!当年你祖父说过,桃儿七根系盘绕的灵脉,一旦破损就会..."老人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王雪突然抓住哥哥的衣袖,指向天际。暗红色的云团在雪山顶翻涌,宛如被剖开的脏器,云层深处隐约传来铜铃与骨笛的合奏——正是吐蕃巫师的祭祀音律。"他们在山顶祭坛!"林婉儿的银丝软鞭自动绷直,鞭梢指向雪崩中心,"得赶在血祭完成前毁掉法坛。"
鹰嘴崖下,垂落的冰瀑如破碎的琉璃屏风。林婉儿将手掌按在布满青苔的岩壁上,咒印泛起微光,某处石砖突然翻转,露出幽深的洞口。腐殖质混合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王雪举起松明火把,照亮洞壁上斑驳的岩画:先民们被锁链捆在桃儿七根茎上,无数蛇形生物钻入他们的七窍。
"这是...人祭图腾。"王宁用采药锄刮下岩画表层,底下赫然是与《百草经》相同的守护符文,"祖父说过,桃儿七需以生灵精气滋养,但过度索取就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洞顶突然落下碎石,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岩壁的声响。
三道黑影从洞顶倒挂而下,青灰色的皮肤布满鳞片,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蓝火焰。"守灵魈!"林婉儿的软鞭抽向最近的怪物,却在触及它身体时被冻结成冰。王雪将雄黄粉洒在火把上,火焰骤然暴涨,照亮怪物脖颈处的铜铃——正是祭祀队伍的标记。
"这些东西被巫毒操控了!"张阳药师颤抖着从药囊掏出一把银针,"刺它们的百会穴!"老人话音未落,一只守灵魈已扑到王宁面前,腥臭的利爪撕开他肩头的布料。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儿掷出一枚刻满咒文的玉符,玉符化作光网将怪物困住,但其挣扎时竟扯动洞顶的钟乳石,眼看就要引发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