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时璟手中的书卷迟迟未翻开下一页，双眼却已阖上，眼底是一片深沉的青黑之色。
另一只手支撑着额角，却还是止不住往下滑落的趋势。
“主子。”门外传来轻语声。
时璟缓慢地掀起眼帘，冷淡道：“有何要事？”
门外的凉九犹豫一瞬，却还是道：“大人，门外有来客，我已经拦了下来，您是否要见一面？”
若是寻常来客，凉九不会如此不知礼数，在夜深时分打搅他。
想来应当是较为特殊的人，时璟微蹙眉头，“是谁？”
“是……孟尚书。”凉九答道。
思索片刻，时璟收起眼前的书卷，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站起身时，他无意间瞥见窗外的夜色，浓重得像是一坛打翻的墨。
也不知这么晚了，孟澜找他，会有什么事情呢？
凉九抱有同样的疑惑，去大门前接了孟澜，将他带入府中。
孟澜到来之时，与他说有事相求。
若是寻常人，凉九自是毫不客气地将人赶走了，可孟澜是那位小姐的父亲，他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这才去打扰了时璟。
时璟对孟听枫的特殊和关照，凉九看在眼里，更是将自家主子日日夜夜为其奔波劳碌的样子记在心里。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穿着一身黑衣斗篷的孟澜，心中暗道：只希望你的到来，不是来给主子添麻烦的。
但同时，凉九有些纳闷，孟澜头一次拜访时府，选的是深夜也就罢了，却还穿着一身黑衣斗篷，遮掩面目来到大门前。
着实叫人匪夷所思。
但凉九无暇顾及太多，因为时璟的书房近在眼前。
他先是走上前去敲了三下，随后侧身打开了门。
孟澜进到屋内，待身后的门关上之后，这才拿下头上的兜帽，向着时璟见礼道：“时大人，下官深夜叨扰，实有要事，还请见谅。”
时璟站于书案之后，轻飘飘地抬眸看来，开门见山地道：“不知孟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要事，还请直说吧。”
孟澜点点头，正要开口，却身子一弯，不可抑止地咳了起来。
指缝间隐隐可见血色。
时璟瞥了一眼溅在地上的几缕血迹，眸色转深，却还是伸出手一指旁边的木凳，“孟大人请坐。”
孟澜一边咳嗽一边从善如流地坐下，期间时璟召来丫鬟为其送上浣洗好的帕巾，还倒上了新茶。
丫鬟离开后，孟澜的咳嗽也止了下来，他面色苍白不少，“多谢时大人。”
待呼吸平稳之后，孟澜苦笑一声，继续道：“正如时大人所见，下官的身子是大不如前了。”
近日来，孟澜都以病告假，并未上朝，时璟自是知道的，默然地等着他的下文。
“下官前来所求之事，本不该找上时大人……”孟澜苦笑着摇摇头，“可除了大人以为，上京之中竟是无一人能帮下官的人了。
“此事重大，接下来，便是孟某与时大人的密谈了。”
时璟深沉的眸光倒映出孟澜虚弱的模样，随即，他轻勾唇角，轻轻挥了挥手。
屋内似乎有一声轻微的声响，孟澜面无表情，知道这屋子中，现在是真正只有他与时璟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