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谷书琳在脑袋上贴好一个大号的创可贴把立回枫推到一边，坐回自己的位子后，他才回过神：“跟你叔叔吵架啦？”
谷书琳不理他，正沉浸在被叔叔打了的气急败坏当中。
她午饭也不吃了，下午茶点也不用了，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发奋图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除了加班的同事，某个隔间甚至还有立回枫这个存在。
人事：“哦，他呀，老板这是我们的新员工。别看人家身体不好，人家身残志坚呢，能力杠杠的。哎，小立，你过来。”
小立回眸一笑，人事捂着胸口母爱泛滥，飘着红心下班了。
捧着保温杯泡着枸杞，立回枫眯着眼睛倚靠在轮椅靠背，时不时转过脸瞧一眼窗外的雪花，好不惬意。
然而有一个谷大小姐在旁边唠叨，立先生是无论如何也仙风道骨不起来的。
“你的事我都听裴度说了。关键期，得要医生在一旁指导。”她翘着二郎腿斜靠在长脚椅上，手里夹着一根饼干棒。如果不是为了防止带坏立先生，其实她很想再来一支烟。
“适当运动可以，但没事别出去跑来跑去。签我公司，你那学历也好意思。人事不懂事，我把她骂了一顿。你也不再需要跟那边打招呼。”
方文理侯在一旁，随时准备给空掉的杯子续水。他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再次见到大小姐颇有些亲切，也不去休息，跟裴度一人一个位子听大小姐发牢骚。
“你也知道，我们施工的时候出了点事，公司上下一起趟了浑水，我比较忙，也不能在家照顾你。”
立回枫微微低了头，眼睛盯着手指，两手凑近交叠，玩的起劲。
话都说到这时候了，立先生也不表态。谷书琳叹了口气：“今天就算了。明早我送你回去。你打算去诊所还是回家？你父母也想好好照顾你，看着你一点点好起来。”
立回枫抬头看了谷书琳一眼，叫谷书琳心怀愧疚，于是伸长手臂抚了抚他的肩膀，了作安慰：“不能在这个时候陪你，抱歉。”
晚上睡觉的时候，立先生像往常一样很快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静下来。谷书琳白天没讨到好，本来想晚上温声软语讨好两句，结果立先生压根不给她机会。
谷书琳越想越觉得愧疚，蠢蠢欲动的手指蹭上了立先生的脖子。冰冰凉凉的手指一接触到温热的肌肤，控制不住滑了下去，捏捏耳朵撮撮头发，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兴许是难以忍受，立先生把谷书琳的手指攥在一起，强硬的塞回被子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谷书琳瘪了瘪嘴，毫不气馁，片刻后把脑袋凑了上去。
立先生腾出一只手，缓慢而坚定的把大小姐推回原来的位置。大小姐越战越勇，再接再厉，飞快地仰了一下脖子，叼住立先生的手指。
月光从密密实实的帘子后面钻出一线，照在立回枫脸颊上，古井无波。
谷书琳一下子就老实了。她二十一岁了，以前没这个经验，死皮赖脸试了这么一会，一发现自己兴致勃勃而攻略对象毫无反应，大半勇气就泄了个干净。
她不动了，立先生便功成身退，双手一板一眼搁在身侧，离大小姐隔着楚河汉界的距离。
谷书琳觉得懊恼，觉得羞惭，觉得难堪，愧疚却没有消散一点半点。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立回枫的时候，那人脸上微微的笑意。最近一次看到立先生真诚的笑容，好像还是那次送月季花的时候。那些花明明花期很长，却偏偏赶在冬季之前开放，早早枯萎，实在遗憾。
为了能赶上晨会，早上七点钟，谷书琳一行人乘着薄薄的晨光、绒绒的细雪上路。大小姐殷勤备至的把立回枫送上车，并询问他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还好。”
一路无话。
值班的实习生透过窗户看到来人，出来迎接，谷书琳如是这般交代了一番，并且试图塞一个红包，被方文理义正言辞的阻止了。
临走前，立回枫当着谷书琳的面把手机交给裴度管理，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两耳不闻窗外事，远离有害辐射，一心搞康健。
谷书琳摸摸鼻子，知道立先生这是要拒绝跟她沟通。
也不好说什么。她踩着细雪回头看那座粉刷的圣洁而不近人情的小楼，稍稍安了安心，决心尽快解决自己这边的麻烦。
“天仁”拒绝与总公司进行声明之外的交涉，不少两边都有点关系的被迫选择跳槽或者坚守。明面上大小姐为了独吞新项目的利润已经跟上头彻底撕破了脸，所有人行色匆匆，本着光明且崎岖的未来。高压管理，专制霸道。员工按部就班，少有的几个不服气大小姐的决策，苦口婆心地劝了几次，要么被大小姐收降，要么直接被解雇。也正是因为这种说一不二的作风，使得公司上下铁桶一般，诸如郝湄之流，是再也进不了“天仁”的大门，更拿不到内部数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