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天主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宣告既定的事实。
上帝之眼被浓郁的黑雾阻拦，像是撞在坚实的墙壁上那样弹回，弹向覆盖而来的全知之皮。
“埋葬。”
没有就给真红惊异的时间，那滚滚黑雾穿透上苍之眼翡翠色的眸子，笼罩整个意识迷城，犹如巨锤般向着真红压落。
情势瞬间反转，天主似乎用行动回应了真红那句“一无所知”。
“你彻底疯了！”真红神色微变，身躯转化为一缕星光，带着莱尔斯在城内飞速穿行，然而随着黑色雾气的不断扩散，被掩埋在意识迷城的命运已经无法避免。
关键时刻，真红的眼底闪过强烈的不甘之色。
“老东西，我就算陨落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真红面露疯狂。
“你敢？！”天主 的语气终于出现波动。
回应天主的是真红的爆炸，祂的身躯瞬间崩解为漫天星光，莱尔斯半透明的身躯脱离束缚，跌落在意识迷城的街道上。
失去真红的操纵，上苍之眼再也无法抵御全知之皮的吸引，被全知之皮完全包裹，落入缠满绷带的左手中。
然而下一瞬间，全知之皮开始充气般向外膨胀，内部的上苍之眼似乎正在奋力挣扎，其中隐隐浮现出一座城市的轮廓，眼看着就要将染血人皮撑破。
天主低头注视着手中足球般的事物，陷入了短暂的思索，最终现实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将全知之皮拍在十字碑的表面。
染血人皮的膨胀趋势瞬间停止。
意识迷城内，莱尔斯猛地从地上坐起，带着对天主的巨大愤怒，破口大骂：“……你汤姆活全家！”
话音未落，莱尔斯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为何已经来到意识迷城内部，周身散落一地星辰般的碎屑，真红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莱尔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不关心真红去了哪里，既然已经回到意识迷城，他的机会已经到来，于是猛地抬头看去。
入目没有熟悉的翡翠色月亮，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巨大红日，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
莱尔斯的心底浮现出些许不安，试探着调动力量传送，想要回到事务所，然而身形只是闪烁了两下。
“不对，为什么神迹的力量被削弱了？”莱尔斯心情沉重，给出赋予自己肉体的念头，结果也是失败了。
一切似乎和他预想中的不同，他扭头看向周围无意识游荡的灵魂，看到了不少在巡逻时见过的熟悉面孔。
在死亡之后，在脱离了被星之彩扭曲的肉体后，这些居民显得宁静而安详，保持着生前的样貌，朦胧地游荡在本不属于的街道，其中不乏熟悉的身影。
莱尔斯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些许感触，随之而来的是某个灵光般的想法，他决定试一试。
......
外界，天主沧桑的嗓音开始低沉地颂念：
“一切虚妄的肃清者，
浑浊之事的启蒙家，
神秘与智慧的主宰，
伟大的无妄神迹，
请指引我找到遗失的至高之路。”
接着，是长久的静默，全知之皮的表面并未产生任何变化，上苍之眼也并未回应天主的祈求。
“看来需要另寻办法。”
良久之后，天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手掌猛地发力，将全知之皮连同上苍之眼一起向十字碑内部按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等待了如此之久才等到收纳上苍之眼的机会，祂绝不会让上苍之眼再次脱离掌控。
在天主手掌的用力下，全知之皮缓缓没入石碑表面，像是被埋进坟墓，这个过程虽然缓慢却非常顺利，直到全知之皮被石碑吞噬近半之时，包裹上苍之眼的人皮突然干瘪下去，内部的事物似乎在某个瞬间缩小。
“嗯？”天主的语气带着浓郁的不解。
回应他的是全知之皮的开裂，这块具备半全知特性的人皮中央突然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圆形事物从中飞出，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脱离十字碑的吞噬冲向外界，向着浓郁的黑雾之墙撞去。
天主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虽然情况有些出乎预料，但不出意外的话上苍之眼依旧会被黑色雾气弹回。
事实正如天主所料，上苍之眼在碰撞到黑雾后像是橡皮球那样猛地弹飞，只是不一样的是，上苍之眼翡翠色的瞳孔猛地闪烁了下，撞在十字碑的表面后，竟然从中直接穿过！
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偏移。
天主双手猛地挥动，黑雾向前翻涌，却扑了个空。
仿佛无穷高远的十字碑外，上苍之眼的翡翠色眼眸调转，看向黑雾翻涌的死灵界，看着那缭绕的黑雾从中冲出。
莱尔斯清楚此刻最佳的选择是立刻远遁，但在有机会的情况，面对倾覆了整个弗洛市，杀死了隐者所有队友的天主，他怎么能保持冷静？！
什么最佳选择，去尼玛的吧！
“死！”意识迷城内，莱尔斯率先发难，数不清的星光从林地上空浮现，像是整片宇宙向着天主头顶砸落。
翻涌的黑雾中，看不清表情的天主伸手在十字碑表面抹了下，死灵界瞬间沸腾，无尽的黑雾涌上高空，熄灭了那仿佛无尽的星辰。
莱尔斯的心底升起强烈不甘，即使在神迹的力量被完全撬动的情况下，他也远远伤不到天主，除非......他猛地看向上空，看向翡翠色月亮上不断扭曲蠕动的黑线，旋即猛地收回目光。
不，不能这样做。
莱尔斯当机立断，控制着上苍之眼飞速远离。
天主怎会坐视上苍之眼逃离，双手于胸前合十，伴随这个动作，死灵界外，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十字碑瞬间缩小，漂浮于他的眉心。
“埋葬。”天主抓住十字，举过头顶。
整片林地呼啸起来，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无尽的斑斓巨浪连接在一起，携带难以想象的力量压向上苍之眼，埋葬的力量穿透翡翠色瞳孔的阻挡，向着莱尔斯压落。
“这里，一切存在永恒，无人将被埋葬！”莱尔斯低喝。
随着话音落下，意识迷城中，那股无形的埋葬力量被驱逐，再也无法侵入。
借助林地巨浪，天主的身影紧跟在上苍之眼后，高举的十字碑扭曲林地，使得上苍之眼无法脱离林地回到现实。
天主周身黑雾喷涌，撞在上苍之眼表面，然而却被阻拦在外，曾用来对付真红的那招已然行不通。
毕竟是万千人敬仰的神明，在明白继续追逐已是无用后，天主不再动作，只是眸光幽邃的注视着上苍之眼，透过翡翠色瞳孔中的倒影，看向站在月亮广场中央的单薄身影，看向那一席黑色风衣。
同样的，莱尔斯也隔着上苍之眼的阻隔，死死注视着天主，想要穿透黑雾的阻拦看清那张隐藏的，可憎的脸。
“你是怎么做到的？”片刻后，天主沧桑的嗓音从黑雾中飘出。
莱尔斯双眸微眯，嘴角勾勒出讥诮的弧度：“伟大的，仁慈的天主，葬送整个弗洛市用以控制上苍之眼的你，真的了解弗洛市吗？你真的会用你慈祥的双眸注视你的信徒吗？”
“你知道那个叫做珍妮的女孩，她的花店在玫瑰街，她力所能及地帮助着一位叫做安娜的可怜女孩吗？”
“你知道夜天堂有位叫做贝蒂的女士，仇恨并思念着一位为了拯救被劫匪绑架的一家，而被无情杀死，被野狼吞噬的军官吗？”
“你知道名叫拉菲克的男孩在破街的裁缝铺工作，凭借不懈的努力带着全家人从瓦砾街搬到了金丝雀街吗？”
“你知道住在破街巷子里的鲍勃，每天早出晚归，期待着孩子的诞生吗？”
“你知道瓦砾街洗心革面的卡洛夫，正期待着和女儿莱拉过上美好的生活吗？”
“......”
莱尔斯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那些熟悉的面容意义浮现于眼前，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高高在上的天主，你当然不知道，但我知道，隐者的每个人都知道！
你以为杀死他们后，向丢垃圾一样把他们丢进这座城里，然后吧真红拉进来就可以取代原本的弗洛市吗？
你以为弗洛市只是一座住了人的城市吗？
事实上，我伟大仁慈的天主，你，一无所知。”
天主静静聆听着莱尔斯的诉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后，祂淡淡说了句：
“原来如此，是我没有考虑完全。”
原来如此，好一句原来如此！
莱尔斯笑了，低下头无声的笑了......这就是天主，这就是天主！
在得到答案后，天主高举的手臂缓缓放下，林地的风暴逐渐平息，已然接受了失败的事实。
祂当然可以继续拖下去，但这样做毫无意义，祂还有有机会，有的是机会......毕竟对于神明而言，从一只蚂蚁的手中找回东西并不困难，毕竟这只蚂蚁不可能永远躲在龟壳里。
天主的身形逐渐淡化，像是要从这片世界消失。
天主，等着，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很快......莱尔斯目光冰冷地目送着天主离去，没有撂狠话，只是在心底默默宣誓。
林地中，翡翠色的眸子飞快黯淡，虚化，消散。
就像没人知道弗洛市为何一夜间消失那样，无人知晓祂去了哪。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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