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你爸爸很爱你。”
……
从医院走出来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沈乔此刻木讷地坐在街角的咖啡厅，透明的玻璃窗外是车水马龙，业已傍晚，路灯接连的亮起，霓虹的光芒照得整个城市更加鲜活。
沈乔一个人在咖啡厅的小角落里怔神，淡橘色的灯光和桌边粉紫色的小花，那张漂亮的脸蛋显得格外出众。微微垂着眼睑，卷翘的睫毛撒下淡淡的光影，小巧琼鼻，樱桃粉唇，侧颈优美的线条令人暗自心神。
实在漂亮，还是忍不住地喜欢。
“同学，你好啊。”程言之从另一角走了过来。
“还记得我吗？”他笑道。
沈乔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乌黑的瞳仁微怔。
眼前的少年他并不认识，沈乔皱着眉没说话。
程言之自然地拉开椅子坐到了沈乔对面，噙着温和地笑意，“我是程言之，上次图书馆见过的，记得吗？那个想帮忙的。”
少年的声音的确耳熟，沈乔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你好。沈乔。”
接着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程言之笑得有些无奈，“没什么事，就想交个朋友。”
沈乔觉得这人实在是奇怪的很，心情本就沉闷闷的，她站起身道别，“那，朋友，再见了。”
程言之只笑着点点头。
出了咖啡厅，沈乔径直回到了酒店。
简简单单地吃完晚饭，沈乔就洗漱好了躺在床上，晚上八点整，万千的灯火辉煌。
沈乔闷在被子里不出声，但肩头止步住地颤抖着。她在一片灿烂的灯火里睡下，并不安稳。
C市下起了一场大雨。
由细细绵绵到淅淅沥沥再到哗哗啦啦，只用了几分钟。雨打梧桐叶，苍然的叶子弯出大大的幅度，树上的鸟惊飞乍起，扑腾着翅膀从一棵树栖身到另一棵，还有的，飞进教室的屋檐。
蓝柯靠近的窗户半敞着，那只鸟儿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落到了身侧的空桌上，它啁啾叫了一声。
肖秦是个眼尖的，当即就叫了出来，“喔，鸟，鸟飞进来了。”
蓝柯转头对上那双滴溜溜圆的小眼睛，他略微一挑眉，桌上的小麻雀就跟着转脑袋，歪着一颗鸟头，又叫了一声。
班上的小伙子们都围了上来，觉得新奇，瑞瑞还撕下一块小面包放到了小麻雀跟前。
“你们说它吃不吃啊？”瑞瑞不确定地问。
“应该吃吧。”在座的都没养过鸟，肖秦答得也不确定。
“唉，吃了吃了。”花花兴奋地叫道。
沈乔桌上的小麻雀一下一下地啄着小面包吃。
少年们激动起来，各自抱出了好多的零食，面包，饼干，还有五颜六色的果味糖。
蓝柯在一旁终于出声，淡淡道：“你们是想撑死它吗？”
桌上堆满了零食，小麻雀的落脚之地只有小块的地方。
蓝柯皱着眉说，“麻雀不能吃糖。”
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糖都摊在掌心里，然后当着五十四人的面，把糖放进了沈乔的抽屉里。
明晃晃地以公谋私啊。
“现在没事了。”声音依旧平静。
也不知是谁先提起，谁开的口，就问出了一句话，“乔老大今天是有什么事啊？怎么没来上课。”
一众人也接连地问，“沈乔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心照不宣地看向蓝柯。
蓝柯伸出食指逗弄着小麻雀，被这么看着也不觉如何，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觉得我会告诉你们吗？”
“别介啊，柯爷。”肖秦讨好地笑着。
小麻雀大概是被食指逗弄得恼了，忽地轻轻地啄了一下，修长的食指泛出浅浅的红。
蓝柯收回手，抱胸靠着墙，眼神飘向肖秦等人，缓缓道：“想知道？”
“我女朋友她啊，”蓝柯的嗓音慵懒，嘴角带着笑，“下凡历劫结束，回天上了。”
同学们：……
得，这两口子现在都一个样了，近墨者黑啊。
上课铃拉响，同学们回到了座位上。
蓝柯身侧的位置空着，仅一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麻雀啁啾的叫着，然后飞到蓝柯的肩头。
肩膀上的小麻雀吵得慌，蓝柯毫不客气地把它轻轻拍开，谁成想它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啄着自己掌心的软肉，有点痒。
这个不依不饶的皮劲倒是和沈乔相似。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老师在黑板上讲着题，蓝柯独自坐在小角落里，掌心的小肥啾没在叫，一下一下专心地啄着软肉，他忽地伸出另一只，把小肥啾握了个满怀。
“你倒是幸运，知道跑这来。”
窗外的雨势浩大，梧桐树被打落了几片叶子。
蓝柯皱着眉心，想起来沈乔出门的时候没带伞。
反正是不放心，蓝柯一下课就到老林的办公室请了病假。
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
老林也纳闷怎么这两个同桌都请病假，但也没多想，签完字条拿给蓝柯的时候还贴心地问着，“要不要老师陪你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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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后脚就直奔校门口，没回教室，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从小卖部回来的肖秦。
“唉，柯爷，要上课了你去哪啊？”肖秦抱着薯片问道。
蓝柯心情很好地回来句——“去给仙女送伞。”
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纯白的伞在雨中撑出一朵花，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他要架着七色的彩虹，给他的小仙女送伞。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沈乔订了下午的飞机，晚上应该能到。
直到昨天，她才算从沁姨口中真正了解到她的父亲。
说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感觉，到现在都木木的。
慢腾腾的下床洗漱，满脸的倦容看起来老了好多岁，沈乔对着镜子扯出一个鬼脸，然后笑，但笑着笑着又拧起了眉。
像极了江湖里不得志的颓唐客。
出门的时候晴空万里，沈乔买上一束花，提着缤纷的水果篮，再次来到了医院，32层，一号房门前。
沈乔没有进去，她只透过模糊地玻璃看着病床上睡着的父亲。
桌上的鲜花又换上了新的一束，沁姨坐在旁边静静地削着苹果，窗帘拉上了一半，透进一半的光，金灿灿的光芒照得沈慕整个人都柔和。
沈乔看不清神色，但她猜她的父亲一定是笑着的。
鲜花和花篮轻轻地放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