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连忙聚精会神,等着后续。
楚默离脚步不急,保证他们二人都能跟上。
“此人因身份之限,不方便在人前露面,便与郑家父子商定,由郑开儒代其主管这采矿之事。郑勉亦是谨慎之人,当作不知此事,却在暗中助郑开儒贿赂各地官员,躲开公主府的监察,想要借助修筑河道之机,打通运输渠道。只是,他们不曾想到,在这河道修筑上,各地官员贪污腐化、欺上瞒下,都水台偷工减料、监管不力,河道修筑还未完工,又遇上汛期,导致了河道倒灌决、堤。郑开儒担心事情败露,就贿赂史成让其遮掩。何大公子担心皇姐受到父皇责罚 ,也去找了史成,恰好得知了河道改道乃是郑开儒有心设计。郑勉与这背后之人担心东窗事发,只能让郑勉出面威胁拉拢史成,安抚何大公子,稳住公主府。”
何大公子靠郑勉瞒下了河道之事,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样一来,公主府与郑家父子相当于也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公主府成了这矿场买卖的护身符。”
京兆府尹听得认真,也没顾忌旁边的庆王了,“若是如此,何大公子,说的是实话。”
楚默离没有回应他,慢声往下说,“他们这桩买卖自此变得顺利,直到双溪楼楼主溪梣在临渊城暴露被杀,矿场失了买主,这桩买卖不得不暂时终止。同时又因皇姐无意间发现了他们暗中偷运矿石之事,严控了颖丰境内的河道,双溪楼最后转出去的银子与采购的矿石,无法再转出青国。此时,郑开儒背后之人,看双溪楼上下皆已被官府围剿,就让郑开儒将这原本应该分给双溪楼的银子与矿石都留了下来。”
京兆府尹听他这般分析,脑中灵光闪现,“殿下的意思是,那些银子都还未出青国?”
郑勉供出的郑开儒藏匿的那些财物,御史台已经查过,确实属实,折算金银数目也不少,可与当初双溪楼当初在临渊城弄走的银子相比,还差上了不少。
案发这么久了,御史台又迟迟还未查到矿场的账簿。但即使没有账簿,就那矿场的开采情况来看,那些矿石定然也不止卖了那么一点银子。
这既找不到银子,也找不到矿石,就让郑勉又有了借口推脱,郑开儒是被双溪楼利用的,除了矿石,银子也都被双溪楼运出了国。
这个时候,御史台负责此案的两人追上了他们,听到他们的谈话,给楚默离与庆王见了礼后,楚默离示意他们一起走,两人也加入了三人的队伍,与京兆府尹一起跟在楚默离与庆王的后面听。
既然是楚默离的意思,庆王自然也不好说其它的。
三人的队伍变成了五人的队伍,不影响楚默离继续分析。
“他们私吞了这笔银子,同时,想要利用双溪楼洗清自己。但是,他们没想到,溪梣的妹妹溪流并没有死。见过溪流的郑开儒后来察觉到了此事,他背后的人担心溪流影响他们,不但没有帮溪流,还想杀了溪流灭口,溪流知道他们过河拆桥,对此人很是不满。除了溪流,他们这种独吞的行为,让当初告知他们铁矿所在的人,亦是十分不满。无奈此人做事谨慎,溪流手中也没有此人直接参与采矿一事的证据。于是,告诉他们矿石所在的这个人,暗中帮助溪流潜入了皇姐府中,想要通过何大公子找到可以威胁郑家父子以及他背后之人的把柄。”
昨晚,楚默离虽然还没想到水乔幽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想通了一些别的事情。
“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史成因被举报贪墨入狱了。郑开儒背后之人,担心史成说出不该说的话,挑唆皇姐杀人灭口不成,就让史成暴毙在狱中。可恰恰又是因为这史成之死,暴露了都水台的问题与颖丰隐瞒之事。”
很多事情,不杀人灭口,让心虚者无法安心,可杀人灭口,也许也会起到相反作用。
史成之死,便是如此。
“此人不好出面解决,郑勉一个人也已无法压下此事,他就让郑勉父子利用尚书令将事情给压下去。为了确保尚书令不会出尔反尔,郑勉便想与尚书令结为亲家。”
楚默离说的这些事情,按照规矩,庆王不适合知晓。
后面三人,听他一顿分析,却没人在乎这些了,也不想着脚步是该快还是该慢了,为了确保听得更清楚,不约而同靠楚默离近了一点。
庆王自是也知楚默离讲得有点多了,再次想开口主动回避。
楚默离随意地往庆王的方向偏了一点,像是在与他探讨,“何家父子最终迫于无奈,不得不答应了这桩婚事。不曾想,何家小姐却极其抗拒这桩婚事。这期间,溪流无意之间让郑开儒见到了,溪流担心郑开儒认出她,暴露她的身份,抓住机会,利用何家小姐杀了郑开儒。”
楚默离这一眼互动,让庆王没找到开口回避的机会。
楚默离声音未停,“同时,利用郑开儒之死,挑起了何、郑两家的矛盾,并引入了朝廷的介入。何、郑两家不但结亲不成,郑勉想利用尚书令救郑家的计划也被破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朝廷介入,郑开儒之死就不再是何、郑两家之事,其它的事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那晚,溪流之所以会出现在城外救人,除了帮忙之外,多半也是想拿到那本名簿,报复郑家父子与他们背后那出尔反尔之人。另外,又可扰乱朝堂,报复青国。她若是成功,可谓一箭三雕。
另外那人,则是受到了另外两方的命令。
他们三方多半也想到了,那可能是个陷阱,但是,那是名薄进城之前,他们最后的机会,他们不得不冒险一搏。
他们更没想到,袁松安排在暗中‘接应’八星司的阿乔也有自己的目的 。
最后,他们都没拿到名薄,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
只有阿乔,成了真正的渔翁。
“何、郑两家的矛盾一拖,他们想要隐瞒的事情,逐渐暴露出来。何大公子知道颖丰的事情很快就要瞒不住了,为了不连累公主府与何府,他故意暴露了自己。”
他身后认真听着的京兆府尹三人都有些诧异,一直神色自若的庆王听到楚默离这分析视线也稍微往他的方向偏了一点。
楚默离视线恰好也往他的方向偏,两人视线直接对上。
楚默离若无其事,庆王面色不变。
下一瞬,两人视线又陆续自然转回。
楚默离话语续上,“何大公子入狱,矿场之事,自是无法再隐瞒,郑家父子自然也会暴露。可是,郑开儒已死,溪梣也死了,溪流虽然没死,但是她手中没有实证,她的身份,也让她不会主动冒出来。因此,事情真相到底如此,就看郑勉如何说了。”
京兆府尹与御史台的两人想到如今的情况,正是楚默离说的这般,对他的分析连连点头。
他们头还没点完,楚默离忽然回头问他们,“三位,可是亦是如此认为?”
三人动作稍顿,反应过来,齐声道:“殿下说的极是。”
他们的赞成一落,楚默离却罕见地露出轻笑 。
他这一笑,看得三人察觉到了反常,见到楚默离收回视线,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答错话了?
楚默离脚下步伐如旧,声音再次响起,“那三位就没有想过,这就是郑勉与何大公子暴露自己的目的。”
京兆府尹三人视线立时转向他,心中诧异,一时都没跟上他的思维。
楚默离目视前方,声色如旧,“实则,郑开儒死了,真相如何,目前都是看何大公子与郑勉如何说。他们两个各说各话,看似十分合理,然而,这些案件的进展,也因他们矛盾的供词停滞。案件停滞,迟迟不破,郑勉虽然已经入狱,却不会被定罪。郑家父子未被定罪,也替他们身后那人争取到了缓冲之机。如此,比起先前在外面担惊受怕,目前局势,反而对他们更为有利,将被动变成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