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睁开了双眼。
原本他的双眼是一双漆黑瞳子，深邃，古井无波，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然而现在的冯梓，双眸却是金黄之色，犹如融化了的，滚烫炙热的黄金，他的双眸似乎在灼灼燃烧，其中蕴含着的，好像并不是“人”的感情，而是某种更为抽象，难以具体的东西。
“你越来越接近我们了。”
柴娜看着冯梓的双眸，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下，随即，他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眸也变化成了犹如滚烫黄金一般燃烧着的黄金瞳。
在她双眼之中所燃烧的，如果用某种具体化的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应当是粹然神性。
神性，这是一个很难形容的词语，掌握祂的存在，行为举止上只要祂想，甚至可以和凡人无异，有喜怒哀乐，有各种喜好情绪。
而没有掌握祂的存在，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就如同无数分开的隔间，只要点开一个隔间，就能获得那一份情绪。
秩序井然，用一种简单的，不恰当的话语形容的话，那就是所谓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特别是，当获取神性的存在曾经是一个凡人的时候，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是吗。”
冯梓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任何感情，此时的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走出山洞，俯瞰着这个世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这世间万物之中的一员。可是现在呢？他还算是这世间万物的一员吗？
这种感觉，是超脱？真的是超脱吗？他的身体还沉沦在凡世之中，而他的精神却已经升格，升格了的精神被困在凡胎肉体之中，这是第一大痛苦。
他低头看着自己，眼神犹如俯视，他自己在俯视着自己，他感觉此时的自我是这样的丑陋，粹然神性和寻常的人性在他脑海之中交锋。
他犹留有一点“人心”没有舍弃，这是他还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的唯一证明，他不想舍弃，也没法舍弃这一点人心。
但是粹然神性和人心是不相容的，他们的交战摧残着冯梓的心智，他一时间感觉自己俯瞰万物，已经不在万物之中，一时间又感觉自己是万物的一员，名为“人”的族群。
这是精神上的折磨,同样也是肉身上的折磨，再加上脑海之中疯狂的海啸与风暴，其痛苦程度，不亚于千刀万剐之刑。
“我将永远承受这样的刑罚吗？啊......哈，也不错。”
冯梓长叹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手，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拥入自己的怀抱。
并不是永远，他只有十年可活了，而且，按照他的计划来说，这十年都显得太长，他并不需要承受多久这样的折磨。
只不过，在临死之前过这样的日子，实在是算不上美好就是了。
“从人类毕业的感觉如何？”
柴娜走到冯梓身边，她的双眼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这本就是神性的流露，冯梓金黄的双目，代表着他完全没法操纵身体内燃烧着的神性。
而柴娜则不会这样，她是三柱神之一，拥有无数的化身，自然不会操纵不了自己的神性。
“糟透了，非常痛苦。”
冯梓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她能感觉得到，胸口，隐藏在衣服底下的那一只眼睛正在改造他的体内，从现在开始，他的躯体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神明的身体，只不过是疯狂与混乱的理智外壳，是吗？”